第135章忧虑

第135章忧虑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东三营的士兵照例在校场操练，严念无精打采地坐在草垛上发呆，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某一处。

刘英彦虽军功并不显著，但也总算凭着资历混到了校尉，管着二百步兵。尽管升了官，脸红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他远远望到严念，为士兵喊号子的声音梗了一瞬，想了想，嘱咐他们自行练习，转头悄悄凑到了陆安跟前，“老陆，你看严小姐是不是在看咱们？”

陆安扭头看了一眼，“在发呆吧，不信你挥挥手。”

刘英彦讪讪道：“不了不了……她这是怎么了？昨日不还兴致挺高的，怎么去了趟皇宫就蔫儿了？”

陆安惊讶道：“你不知道？昨夜……”他左右看了看，见近前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昨夜淮南王下了大理寺狱！”

“什么？”刘英彦瞪大了眼睛，随即用手捂住嘴，“是为了什么事？”

陆安并不知道内情，摇了摇头，“听说是为了突厥的事。”

“完了，这下柏舟不得急疯了，今年已经闯了一次京兆府了，难道还要再劫一次大理寺？”刘英彦道，“这小殿下怎么多灾多难的。”

“别胡说，京兆尹惹不起淮南王府，大理寺可不一样，光衙役就有上千，”陆安一巴掌拍上他的背，又道，“这两天柏舟就回来了，你可别吓着他，要说也要缓缓地说，记住了？”

“记住了。”刘英彦点点头。

严念并不知道二人在谈论些什么，她呆滞地从清晨坐到正午，直到严恪年的副将展英来喊她吃饭，她才缓了缓神，问道：“阿翁还生气吗？”

展英温和地笑了笑，道：“严帅本来也没有生气。”

严念撅撅嘴，“你告诉他，我不吃饭了，淮南王是我朋友，他什么时候从牢里出来，我什么时候再吃饭，朋友就要有难同当！”

展英并不劝她，笑着行了礼，退下了。

这一日，她的绝食计划刚进行了一个时辰，东三营便迎来了稀客。

方思昂独自一人进到营里来，在严恪年的帐前徘徊了片刻，先走到了闷闷不乐的严念身边。

严念坐得高，视野好，早就看到他了，此时对他苦笑一声，问道：“阿翁不肯见你？”

方思昂无言地点了点头。

严念拍拍身边的草垛，“上来坐。”

二人并肩坐在秋日的暖阳里，心情却是一样阴霾。

“不知献州战况如何。”方思昂道。

“傅将军还在路上呢，献州军真窝囊。”严念将气撒到千里之外的守军身上。

方思昂叹气，“互市开通还不到半年……”

二人相对惆怅了半刻，严念低声道：“昨夜我问他为什么不去给长辈敬酒，他说一会儿我就知道了……这个人真的是，让人又心疼又生气！”

“我已派人去大理寺打探消息，暂时还没有收获。”方思昂道。

“我求了阿翁一晚上，他就是不肯出面救他——连找大理寺卿说两句好话也不愿意！”严念气鼓鼓的。

方思昂看向她，“你怕他们对淮南王用刑？”

严念皱了皱眉头，“现在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想打冷颤，他那小身板，抗不了几轮。”

方思昂淡淡笑了，“他们不敢。”

严念不太相信，“昨天玉衡殿那些人，想要将他吃进肚里一样，好不容易把他弄到牢里，还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方思昂收回视线，望向远处，天边有落单的孤雁飞过，不紧不慢，像是在寻觅着什么。

严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半晌，待到大雁飞远了，才开口叹道：“陛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昏迷。”

方思昂道：“陛下会醒来的。”

“靖国公也不肯帮忙，是不是？”严念问他。

方思昂摇了摇头，“父亲……并不愿我与淮南王走得太近。”

“算了，我知道靖国公是好人，昨天那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样子，他都没说一句话，他的兄弟们可都……”说到这里，严念突然顿住，“我是不是不该和申国公吵架？他不会一生气暗中使坏吧？”

“他不至于如此下作，放心，”方思昂安抚道，“淮南王毕竟是他的晚辈，他虽急躁，但总要顾及体面。”

严念静了片刻，闷声问道：“你知道郑王之乱吗？”

方思昂道：“那时我还未出生，但听父亲讲起过。”

严念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昨夜，阿翁也对我说起这个了，他还说，亲历过那件事的人还没死绝，那些人被吓破的胆也还没长全。”

方思昂的面色冷了几分，“淮南王绝不会步郑王的后尘。”

“我相信他，”严念道，“可是我们无法让每个人都相信他。”

方思昂轻叹口气，幽幽说道：“父亲说淮南王待人接物不按章法，行事随性，有时又太过张扬，有当年郑王的影子，但他并不阴翳，其实更像先皇后。”

严念沮丧道：“昨天就不该听他的，咱们两个带他跑出来就好了，让他先在府里躲着，等陛下醒了，看谁还敢冤枉他。”

“也许……”方思昂皱起眉头，开了头，又停住了。

“什么？”严念转头问他。

也许，陛下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方思昂莫名这样想着。但话出了口，却是另一番言语，“也许，我昨日不该拉他进宫，他本不想去的……他羞辱过沈疏愚，虽是近亲，但早已结怨。卫家与沈家联姻日久，唇齿相依，他们一同出现，必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次却是严念开解了他，“他们要害人，局都布好了，不吃这顿饭就能躲开吗？你看，他提前安排了小侍从喊你走，就是不想你掺和进去，他……已经料到了，还是去了，不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