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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城门下

第121章城门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从前次突然昏厥之后,方盈暄在饮食起居上妥协了不少,少熬夜,按时用膳,繁重的政务挑着不太重要的放手给朝臣处理,方盛方卓也分担了一些。他的身体似乎逐渐好了起来,头晕的症状多有缓解,连带着太医令赵谦的脸色也好看不少,又变回那个和颜悦色的老头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坎已经过去的时候,某日早朝,方盈暄毫无征兆地失去了意识,当着群臣的面,身子绵软地从天枢殿的御座上滑落下来。

方思昂就守在殿外,时刻关注皇帝的动静,眼见此事再也瞒不住了,脑中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空白。他踏进大殿,穿过一众惊疑不定的朝臣,上前与四喜一同搀起无知无觉的皇帝,转入了后殿。

一时间方盛、方卓、何皇后、赵谦,以及四喜八宝等一众有关无关的人等挤满了皇帝的寝殿。方思昂顾不得礼仪,展开双臂将赵谦之外的所有人向外推了几步,让皇帝能够透口气。众人当然不肯散去,非要等到赵谦宣告出个结果才肯罢休。

在无数道关切或是居心叵测的目光里,赵谦将方盈暄的手放回薄被下,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只字未言,转身对方思昂点了点头。

方思昂在心中长叹一声,面上纹丝不动,伸手拿出片刻不曾离身的诏书来,对众人宣读。

方盈昭收到的密信,其中一封,便是方思昂叫人送来的。

信上只有短短十个字——陛下病重,方盛监国,速归。

另一封却是来自八宝。

他知道八宝侍奉皇帝这些年,胸中自有城府,也培植了不少亲信,却不知这位总是一团和气的内侍副总管,竟能调动暗卫的信使。

八宝的信也不长,简要向他讲述了他不在京城的几个月里,各方的动向,让他有个准备,最终也落在了“速归”二字上。

八宝与四喜不同,他一向只侍奉皇帝,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并不关注——至少表面如此。如今方盈暄甫一病倒,他便送来了这样一封信,竟是旗帜鲜明地倒向了自己这一边,这同时也意味着,他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并非是他全部的面目。

方盈昭回想着从小到大看惯的那张和善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此时,一行人正歇在郊野的流水旁,柳阳去打了水,王恢则解开包裹,拿出烙饼、肉干等物,一一分发给众人。

严念实在是累了,目光发散,坐在树下用力地一口一口咬着干粮,不与人交谈。柳阳将水壶递给她的时候,接连叫了三声她才回过神来。

方盈昭笑道:“你这模样,一会儿别在马背上睡着了栽下来。”

严念蔫蔫地哼了一声,道:“我三岁就能骑马,睡着了也不会摔下来。”

歇了大致一刻的时间,柏舟擡头看看天色,扬声叫众人准备出发。严念心里不情不愿,但也知道轻重,虽然浑身酸痛,还是利落地站起来,翻身上马。方盈昭轻轻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接过柏舟递到手边的缰绳。

“下次我们宿在客栈。”柏舟轻声道。

“不必。”方盈昭带着丝笑意。

等到众人都上了马,他又转头对柏舟道:“累些也好。”

累极了,便无暇胡思乱想,伤春悲秋。

自从接到密信之后,众人披星戴月一路赶回了大周境内,为了节省时间,每晚都直接露宿郊野,路上换马不换人,一口气赶出了一半路程。

这些日子里,方盈昭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平静,把旁人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安慰之语都憋了回去。但他的话极少,不与柏舟商讨回京后的诸多事宜,也未诉说过自己的忧虑,只偶尔看严念没有精神,逗她说一两句话。柏舟知道他必定是惊惶与悲戚的,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

不论过去有多少波澜,方盈暄总是养大他的那个人,给了他幼时所需要的一切,将他宠成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人,也是他许多年里唯一的倚靠。就连柏舟都能清楚记得,方盈暄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心血,这份心,在帝王身上,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其实不止他心绪缭乱,皇帝病重一事,所有知道内情之人,包括方盈昭和严恪年,都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在接到密信之前,严念和柏舟对此事丝毫不知。消息一来,几乎化成了一记重锤,二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严念不说,柏舟年初时还去见过皇帝几面,根本没有看出哪里不妥。在柏舟的心目中,方盈暄永远都会在那里,在灯火通明的宫殿中,坐在御座之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脚下的所有人。他从未想过有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竟会倒下。

除去情感上的因素,还有发兵西突厥一事。他们劳师动众,历时数月才弄到的玄铁矿尚未运到大周的地界上,方盈暄就病倒了,如若他一病不起,此事是否会有变数?

之前他还有些奇怪,怎么方盛突然弄了个新政出来,如今想来,是得知了消息,为日后做准备吧。而他的“准备”确有成效,轻而易举拿到了监国之权,倒让方盈昭有些被动了,恐怕回京之后,还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一行人日夜兼程,仅用二十日便赶到了遂安城外,将商队远远甩在身后。而在城楼之下,柏舟的预感成了真。

严念已在岔口与他们分别,被柏舟的亲卫护送回了东三营。严恪年虽让柏舟回来先去见他,柏舟却不能放心方盈昭独自回府,跟着他走了遂安北城门。

北城门外,方盛亲自领着一队府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时已是深夜,城内城外皆无人行走,半开的城门外,方盛悠然坐于马上,望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人。

方盈昭心情不佳,语气冷硬对方盛道:“让开。”

方盛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道:“淮南王深夜进京,可蒙陛下传召?”

方盈昭皱眉,“你发什么疯?”

方盛道:“得罪了,小皇叔,恕我不能放你进城。近日父皇病重,京中局势混乱,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京。”

方盈昭擡眸注视他片刻,忽然笑了,“方盛,皇兄重病,命你监国,你身处京城,却坐视局势混乱,说到底,不过是你无能罢了。”

方盛冷笑,“我无能?要是没有父皇和严老将军替你撑腰,你又有什么能耐?”

方盈昭却不以为耻,痛快地点头承认了,道:“你说得不错,他们二位如今都还在呢,还不让开?”

方盛见说得这般难听他都不动气,一时没了主意,眼珠子一转,又盯上了一边的柏舟。

他冲柏舟扬起下巴,挑衅道:“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柏舟啊,昔日跟在小皇叔后面摇尾乞怜的小侍卫,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跟着淮南王可真是鸡犬……”

“方盛,”这次方盈昭却扬声打断了他,“你那新政,如今推行得如何了?”

话题突然转变,方盛语塞,不知道对方后面有什么话备着,一时不敢作答。

方盈昭果然笑道:“你们可要擦亮眼睛,跟对了主人。”

这话是对方盛身后的府兵说的。

“我曾读过姜宗俭的文章,知他遣词用句的习惯,那本新政,洋洋洒洒数十页,尽数都是姜长史的手笔,恐怕没有数年钻研,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方盈昭道。

方盛张了张嘴,方盈昭不让他出声,接着说道:“姜长史数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你拿去博了名头,不知他心里是何感想?你空长了这么大的岁数,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自己毫无建树,却连手下人的风头都要抢,你不觉得惭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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