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末路
第110章末路
第一百一十章
玄醴奋力格开凌皓的长剑，顺手抢了一柄弯刀，发狠将刺她的二人砍翻，一手横刀挡在身前，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目光冷冷扫过所有人的脸。
此时倒地的杀手远比还有战力的多，除去凌皓，战圈内只剩五人。
童向柔持刀立在凌皓身侧，劝道：“慕瑶，放弃吧，结局已定，何苦再添新伤？”
玄醴冷笑：“未必。”
话音刚落，她突然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般扑向众人，用的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童向柔几人不欲陪她同死，向后撤步只待招架，凌皓却厉声道：“别退！”
可是已经晚了，玄醴的弯刀扫过之处，兵刃皆被齐齐斩断，后撤越多，刀痕越深，已经退出三四步的余雅只觉颈项间有温热的液体迸出，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凌皓不退反进，直直撞入玄醴怀中，二人分开之时，他的左手已经空了。
方才一直握在左手的匕首，此时正插在玄醴的心口之上。
玄醴似是失去了痛觉，面目无一丝动容，自己伸手拔掉匕首掷在沙上，任鲜血横流，只冷哼一声：“偏了一寸。”
方盈昭立在战圈之外，一直静待时机想要故技重施，然而众杀手对此已有防范，他手中的蒙汗药始终抛不出去。此时见玄醴满身是血，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玄醴察觉到身后动静，擡手示意他别动，随后笑道：“殿下，下次可别那么轻易放柏舟走了，若他在，我能少挨两刀。”
凌皓自然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喘息，说话间，已经手握长剑欺身上前，玄醴失血太多，纵是武艺超绝，反应也较往常迟钝了些许，她索性不躲不避，学着凌皓的样子直直撞了上去。
长剑贯穿她的身体，自背后刺出，二人一齐倒在黄沙之上，尘土飞扬。
童向柔失声叫道：“首领——”
玄醴翻了个身，从凌皓怀中滚到沙地上，缓了半刻，慢慢站起身来，将剑拔出。
凌皓仰面躺着，心口如同方才的玄醴一般，插着一把匕首，只是这次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他似是叹息了一声，唇边释出一抹微笑，口中喃喃念着：“这样，也好……”
玄醴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望着自凌皓怀中露出的半朵凌霄花，忽然想起重逢那日，他说过的话来。
——没有与你相认，不要生我的气。
——若我说，只是为了来见见你，你会相信我么？
——期望着有一天能够做回正常人，能够……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同你说说话。
——想见我的时候，就挂一朵在窗外，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来的。
以后，想见你的时候，你还会来么？
短短的相聚，如同初春道旁的积雪一般不合时宜，太阳出来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连最后的水痕都留不住。
此时已是遍地死尸，鲜血染红了黄沙，在场的活着与死了的人，皆默然不语，目送这个纵横江湖几十年的杀手头目，咽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裴慕瑶！”童向柔的声音变得嘶哑，双目通红，“你竟一分旧情也不念？”
玄醴回过神来，几乎摇摇欲坠地退了半步，依旧护在方盈昭身前，擡眼望着童向柔道：“你们要杀我，可曾念过旧情？”
童向柔泫然欲泣，用刀指着玄醴，“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做了几十年杀手，拿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方才既已看出你的破绽，若非犹豫不决，那匕首又怎会偏了一寸？你有没有想过，他是用药高手，同行这么多日，为何不先对你们下毒？”
玄醴不语，面容依旧冷毅。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童向柔的表情逐渐镇定，缓缓阴沉下来，冷声道：“凌皓死了，阿若蒙群龙无首，还能喘气的都爬起来！谁杀了裴慕瑶，谁就是下任首领！”
还有战力的四人，包括童向柔在内，都重新拉开架势，准备上前砍杀，地上躺着两三人也艰难用兵器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玄醴冷笑一声，忽然伸展双臂，使出方才同归于尽的一招，众人明知道此时近身便能取她性命，却皆被她的气势震慑，只敢在原地格挡。
谁知玄醴骤然收势，反手揽在方盈昭腰际，脚尖登地，带着他凌空跃起。
几人想要追，方盈昭在离地的霎那回手一撒，剩余的蒙汗药在空中散开，尽皆扑到了几名杀手面上，来不及屏息的立刻一头栽倒在地。
玄醴此时终于不再隐藏凌乱的气息，在半空微微喘着，还不忘赞一句：“漂亮！”
她身上的鲜血淋淋沥沥往下滴落，方盈昭用手按住她腹部流血最多的伤口，低声问道：“以你对他们的了解，我们此时可还能回得去黑风寨？”
玄醴道：“不能。”
方盈昭微微皱眉，“那就停下，先包扎。”
玄醴带着他落在一处沙丘的背阴面，虚弱地嘱咐道：“我隐约看到前面有处村落，大约三四里的距离，把我留在这里，你去村民家藏两天再出来，快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便晕厥过去。
方盈昭把她放平在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胡乱缠在她的各个伤处，边缠边对她道：“看来，我要好好反省一下平日的言行了，我到底是如何亏待了你们，让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独自逃命？”
玄醴面如金纸，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大漠茫茫，无人回应。
方盈昭将玄醴背在背上，用细沙隐藏了一地血迹，朝着方才她指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身后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印。
黄沙，烈日，鲜血。
微风卷着热气从他们身边拂过。
他恍然想起前往黑风寨的路途之上，川子唱起的那支歌谣。
“玄醴，别难过，”他轻声对背上无知无觉的人说道，“等到回了京城，我让罗浮给你寻上百八十个美少年，就照你们喜欢看的戏文和话本子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