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纳贡
第115章纳贡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游亦钧拿过纱布，在碗里蘸了清水，再轻柔地点在玄醴的唇上，以防她的嘴唇干燥开裂。玄醴静悄悄躺着，丝毫不知道自己正接受着他人殷勤的照料。
“段将军和殿下都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就行，”游亦钧道，又转头看向严念，“严小姐也回去吧，你们都插不上手，别熬了。”
严念长长叹了口气，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几页话本递给他，“闲时可以读给她听，都是她喜欢的。”
“好。”游亦钧认真应下，并未讥讽她这略显幼稚的行为。
几人出了玄醴的房间，站在廊下的栏杆前，一时相对无言，连严念也沉默下来。头顶有迁徙的鸟儿飞过，平顶山无草无树，它们并不作停留，径直掠了过去，只留下几道一闪即逝的影子。
“将军，这是……”
柳阳忽然上前，向柏舟呈上一份军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柏舟伸手接过，快速扫视一遍，递了回去，笑道：“渚兕王承诺永不滋扰大周，愿岁岁纳贡，还要送给咱们一个公主。”
有方盈昭和严念在场，柳阳显得有些局促，他反复卷了卷手里的军报，也跟着笑道：“嘿嘿，不知道公主漂不漂亮……”
严念却皱了眉，“公主？送给谁的？”
柏舟道：“无非是宗亲氏族，朝堂显贵，就看陛下的心意了。”
异国为表臣服送上的公主，漂不漂亮并不重要，她代表的是休战止戈。除非皇帝将她纳为妃子，否则她只有作为正妻嫁与皇室子弟才不算失当。
方盈暄多年未纳新人入宫，想必不会要她，而本朝皇家枝叶一向不太繁茂，如今适龄又正室之位空悬的，只有方卓，还有眼前这位一个夫人都未娶的淮南王殿下了。
方盈昭在一旁默默听着几人说话，一言不发，仿佛事不关己。严念用胳膊肘碰碰他，问道：“你猜是你，还是方卓？”
方盈昭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并未答话，竟直接转身走开了，留下严念对着他的背影哑口无言。
柏舟拍拍严念悬在半空的手臂，道：“别怪他，他……一向不喜这种事。”
“我知道，见他不大高兴，本想逗他说说话，”严念耸耸肩，“陛下这么疼他，倒霉蛋多半会是那个方卓了。”
而此时京城中的方卓，也已经得到这个消息。
他坐在自己府中的书房里，缓缓将信纸揉搓成一团，捏在掌心，主簿酆砚面带忧色立在一边，劝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再耽搁，恐怕会惹得龙颜不悦啊……”
方卓起身，将纸团丢进香炉里焚毁，面上未带丝毫不快，温言道：“我这就动身。”
酆砚又连忙问道：“殿下可想好了？”
方卓走到他跟前，擡手浅浅行了个礼，道：“多谢酆老替我挂心，咱们谋划日久，为的不就是今日？父皇眼中从来都没有我，也唯有遇到这种进退两难之事，才轮得上我……今日他对我的亏欠，日后定会补偿与我。”
“……殿下，”酆砚握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如若真娶了那异国公主，殿下恐怕就离储君之位更远了。”
方卓笑了，“无妨，先帝那尊贵无匹的孝仁沈皇后，不也只是个继后么？”
酆砚慌忙看向门外，见四下无人经过，才转过脸来，道：“殿下，慎言！”
方卓拍拍他满是皱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不用说晋王府上下，就是整个京城，除了我母后和您老，哪还有人在意我这个闲人？”
酆砚不再多言，深深叹了口气，目送方卓走远。
近日，除了每日上朝之外，方盈暄极少召见朝臣，身边的宫女与内侍接连换走了两批，有些反常，各方对此皆有猜测。而方卓的眼线则告诉他，这段日子里，赵谦进宫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甚至在天玑殿中一待就是一宿，天明才离开。
天玑殿是皇帝的寝殿，由此看来，方盈暄的身体恐怕……
方卓在宫门前下了轿，对来迎他的小内侍点了点头，小内侍诚惶诚恐地弓着身子走在前面引路。
“母后这几日身体如何？咳疾可有发作？”他问道。
小内侍脚步不停，回身将身子欠得更低，“回二殿下，皇后娘娘近日精神不错，咳疾极少发作，就是有些思念二殿下了。”
方卓点点头，“今日迟些时候，我会去拜见母后。”
方盈暄不在殿内，方卓到时，他正在镜湖边上带着四喜和八宝信步闲逛，方思昂也陪同在侧。
见他来了，方盈暄扬手止住他行礼的动作，招呼他走到近前来。
天已入秋，云朵稀疏了不少，露出湛蓝的天。镜湖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将天空安稳地映照出来，几无一丝波澜。
“卓儿，”方盈暄带着笑意，“好几日未见你进宫了，你母后都念叨你了，在府里面忙些什么？”
方卓也笑了笑，答道：“近日听闻父皇与皇兄推行的新政效果卓著，便也向皇兄讨了一本，读得有些入迷了……儿臣一会儿便去向母后请罪。”
“嗯，”方盈暄满意地应了一声，“盛儿性子急，坐不住，这次倒肯下功夫钻研一番。”
见方卓恭敬听着，并不插话，他又道：“朕知道，这新政大多是姜宗俭他们的手笔，不过你皇兄懂得识人，又用人得当，你要好好学着。”
姜宗俭是梁王妃的表舅，后来做了梁王府的长史，学识见识都很出众，颇受方盛重视。
“是，儿臣记住了。”方卓恭顺应了。
虽是数日未见，父子间也并无多少体己话可说，方卓很快告退，往何皇后居住的广阳宫去了。
方盈暄对始终沉默陪在一旁的方思昂笑道：“朕是不是有些偏心？”
方思昂不欲置喙皇帝的家事，沉吟片刻，道：“梁王此次提出的新政，确实针砭时弊，是巩固我大周社稷的一剂良药。”
方盈暄擡擡手，四喜和八宝静悄悄退下了。
他缓步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坐在石凳上，对方思昂道：“盛儿对新政确实用心了，如今推行起来，他也肯卖力。听说他这些天几乎家都不回，就住在商会的会馆里，盯着他们将新政一一落实……盛儿愿意走正道，朕很欣慰。”
“是。”方思昂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