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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暴雨

第94章暴雨

第九十四章

故事讲完,柏舟在雨声里无奈一笑,“再回到当时的情境,我仍会救她——既然认出她是内事司的人,总不能坐视不理。”

陆安挑挑眉,跟着笑了一下,道:“你在内卫挂名的那几年,恐怕连上官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吧?这算哪门子自己人?这下可好,白白让人家惦记这么多年。”

“怎么就……”柏舟脱口而出,又顿住,望了一眼门口,略略压低了声音,“怎么就惦记这么多年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看游大夫那模样,像是在说陈年旧事吗?”陆安反问他。

柏舟一时哑然,静了半晌,自暴自弃地往后一躺,“当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有心上人了,她应该也听进去了,大不了我再找游大夫解释一次。”

陆安连忙道:“你可算了吧,这事他不提,你也别提了,除非你还想跟他姐姐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这四个字一下把柏舟气笑了,他出拳去攻击陆安,因着身上有伤被轻易躲开了,陆安怕他牵扯到伤口,擡手示意休战。

“好了,说正经的。”陆安稍稍收敛了笑容,重新坐回床边。

柏舟见他不再玩闹,也静下来,倚在床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二人极少十分郑重地谈话,开口之前,陆安略略斟酌了片刻。这些年来,他眼看着柏舟一点一点陷进自己无法把握的感情之中,似乎连带着将过去与未来的整个人生都献给了对方,这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选择。作为朋友,他不知道该不该干涉。

在京城的时候,严恪年曾过问过此事,这个陆安是知道的,他同样也知道,柏舟看似是温吞随和的性格,但如果认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先微笑了一下,才开口道:“阿舟,相识这些年,我从未认真问过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我并不想见你孑孓一人,但你现在的选择……并不明智。”

柏舟心中一暖,他知道陆安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这条路对他来说,确实不好走,这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这点他并不否认。

“你看,”陆安用眼神指了指游亦钧离开的方向,“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有姑娘喜欢你的,或许,先不要急着做决定,耐心等一等其他的际遇,如何?”

柏舟带着柔和的笑意,冲陆安摇了摇头。

“老陆,我曾对严帅说过,此生除了殿下,再不做他想,我是当真的。”

他不愿让陆安太过失望,低垂着眸子思量了少顷,又缓缓说道:“殿下年纪轻,脾气忽冷忽热的,嘴上总是不饶人,在宫外惹了不少麻烦,在其他人眼里,总是我在保护殿下的。可是你知道么,其实这些年来,活在庇护下的人,是我。”

他对陆安苦笑了一下,“在皇宫内院,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人,竟也能过上安逸闲适的日子……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明枪暗箭,是殿下帮我挡掉的?我也是近日才忽然意识到,一直活在梦里,没有随着年月长大的人,只有我。”

陆安望着他,微微皱了眉,“近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家殿下有麻烦了?”

柏舟顿了顿,依旧慢慢摇摇头,“殿下有许多难处,过去是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太过周全,不愿让我同他一起背负。他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自己人,他总会想方设法替他们挡风遮雨……”说到这里,他渐渐收了笑意,对陆安正色道,“老陆,你可否答应我,日后若有变故,就当是为了我,还请你站在殿下这一边。”

话说到此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了。

陆安没有片刻迟疑,也没有追问内情,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放心,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总是与你们站在一边的。”

陆安的承诺虽在意料之中,柏舟还是感激地一笑,“多谢。”

暴雨连续下了三四日,到他们将要出发的前日深夜依旧未停,门外的积水越来越多,几乎要漫过廊下的台阶。

深夜,柏舟在暴雨敲打屋顶的声响中醒来,躺了一会儿,一丝不好的预感莫名爬上心头。

用来充作伤兵所的,是格多城原先的官署,他们将病号床摆在宽敞的厅堂里,方便医官一并照顾。后来他们仗着渚兕炎热,又在盛夏无需御寒,把门窗全都拆走充当了修补城墙的材料,当时便发现那处房屋建造得有些敷衍,不够坚固。

柏舟思来想去,终是不放心那透风撒气的屋子,自己扶着床站起来,又提着气走了几步路,感觉似是没有大碍了,便撑了把伞,推开门出去了。在廊下守夜的柳阳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未被开门的声音吵醒,柏舟没有喊他,自己走进了雨里。

此时雨势太大,伞几乎没什么用处,没走几步就被掀翻在风里。柏舟只好丢了伞,冒着大雨趟着水赶到伤兵所一看,立刻发现不好——靠近屋顶边缘的床铺全被淋湿了不说,厅堂因为被拆了可做支撑的门窗,顶棚受不住连日暴雨,眼看着已经向南边倾斜,此时眼看就在坍塌的边缘!

柏舟立刻高声示警:“大家醒醒!快从里面出来!张大夫……张子承!”

他的声音淹没在暴雨中,随军医官张子承终日忙碌,早就累坏了,随便挤到几个伤兵中间睡熟了,恐怕把他从床上踢下去也不会醒。柏舟无法,只得边往里冲边将路过的伤兵挨个叫起来,醒的人多了,人声终于盖过了雨声,整个伤兵所陆续苏醒过来,看见倾斜的顶棚,都顾不上伤处了,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将军!将军快跟我出来!”发现屋门大开的柳阳终于赶了上来,逆着人流一头扎到柏舟身边。柏舟见他来了,连忙打了个手势,两人混杂在伤兵中间,与惊醒的张子承一同擡着最后的重伤员逃了出去。

柏舟几人还未站定,身后的厅堂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冲刷浸泡,顶棚又向下滑落了几寸之后,连带着整个墙壁轰然倒塌。

这个过程悄无声息又非常迅速,雨声遮盖了泥瓦松散的声响,此时倒塌的巨响穿越暴雨突兀地响起,震得所有人心下一颤。隔着雨幕望去,只能看到边缘露出的床铺已经全部被压塌,要是没跑出来,恐怕大多数伤兵都会被压死在里面。

众人不约而同地愣愣看着刚刚的容身之处,心有余悸的同时,面上都带了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游亦钧住在隔壁房间,听见声响之后早已出来查看情况,他将伤重者都指挥到廊下,其余人实在没有空位,只得淋着。他望了一眼柏舟被雨水浇得发白的脸颊,抿了抿嘴,背过身去。

“竟然塌了……”张子承惊魂未定。他醒得晚,一睁眼就手忙脚乱地搬运伤兵,刚清醒过来就见到此等壮观景象,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大夫,”柏舟走到他跟前,同他一起看向已经变为废墟的伤兵所,“等雨小些,还请带人去将药材拣出,我会再为兄弟们寻个牢靠的屋子,在那之前,还要辛苦你和游大夫照看他们。”

“是。”张子承应了一声,行过礼之后,与游亦钧一同照顾伤兵去了。

柏舟环视了周围一圈,见屋子虽然塌了,人倒都没添什么新伤,总算松了口气。这样一番折腾,伤口又得重新包扎,他悄悄低头看了一眼,见血还没渗出来,便叫柳阳去寻王恢他们一同打扫空屋子,自己晃到陆安门前去了。

门没上闩,他直接推门而入,脚步隐在雨中,房门却发出了声响。陆安这才惊醒,伸手将床头的佩剑出了鞘:“谁?”

“我。”柏舟捂着伤处坐到桌边,点燃了一盏油灯。

陆安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湿透了,脸色煞白,连忙起身。

柏舟虚弱地笑道:“老陆,你真是好福气,房子塌了都吵不醒你。”

这话当然只是打趣,陆安住处离倒塌的伤兵所不近,加上现在正有暴雨,根本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将方才的情形大致一说,陆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披上蓑衣就扎进了雨里,边走边向他嘱咐道:“你快回屋,把湿衣服换了,叫人给你重新包扎,其他交给我。”

如此,柏舟便放心了。他的断骨处越发疼痛,左胸的箭伤已被雨水泡透了,他也不再逞强,自己扶着伤处回了房间。他的房间与陆安的相隔不远,顺着偏廊走回门口时,发现房门依旧与他离开时一样大敞着,桌上却多了点什么。

待到走近桌边看清之后,他带着欣慰,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那是一捆干燥洁净的纱布,以及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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