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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援军

第92章援军

第九十二章

阿克中箭之后身形剧烈一晃,竟没有落马。他缓慢地擡起手来,不可置信地擡手去拔羽箭,还未触到箭杆,便一头栽了下去。

至此,柏舟终于舒了口气,软软靠在城墙上,左胸的伤口因为发力已经裂开,鲜血很快洇出一大片。断骨痛到他连手里的弓都松不开,但仍定定看向柳阳,喘息着嘱咐他:“趁乱,快!”

柳阳不知是担心还是激动,眼中噙着泪,重重一点头,转身跑下城楼,飞身上马,从城门悄悄给他留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在他身后,又有三骑接连出城,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疾驰而去。

主帅骤然被杀,渚兕军乱成一团,早已备好木筒等一众盛具的士兵们趁乱而出,扑到冒河的浅滩上,迅速取水。

在城楼上居高临下望着士兵们带着清水归来,柏舟知道困局已解,心中一松,眼前立刻就开始发黑,差点也栽倒在地。一直守着他的校尉王恢从他手中抽走长弓,扶着他坐回城墙下,他擡眼看看跟着他一同困守在此五日的弟兄们,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日头从东面升至头顶,将雾气全部驱散,城墙上的旗帜被南风吹得猎猎作响。柏舟闭着眼睛倚靠在墙边,听着脚下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和着风声与旗帜的声响,欢欣地宣告——他们活下来了。

“将军威武!”

“我们有救了!”

“将军箭术无双!”

柏舟无奈摇摇头,告诫身边的王恢:“援军未到之前,一刻都不能松懈——去将水分下去,让兄弟们稍作休整,半个时辰之后,五十人一班,全力修补城墙。”

王恢领命退下。

柏舟撑着墙站起来,望向渚兕军退去的方向。

他这次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福祸相依。

当他试着用方盈昭惯用的方式去解决危局时,潜藏在他脑子里的秘术适时发作了。秘术,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知起源,难寻解法。他想,也许可以试着以此诓骗阿克,只需将秘术一词换成更贴近西南人认知的蛊虫即可,就赌阿克身边没有会使秘术会下蛊的奇人异士。

如果赌输了,不过是维持现状,赢了,对方就要将命留下。

阿克一生困于西南烟瘴之地,善用阴损奇毒,未必全然不信蛊虫之说,只要他有上前一听的兴趣,柏舟就有自信,可以一箭取他性命。这近乎拙劣的手端,用在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而疏忽轻敌的阿克身上,正合适。

风掠过耳畔,吹起鬓边一丝碎发,柏舟在风里擡起头望了望天。

父亲,不知你在天有灵,可否看到。

柏舟三岁时从家中走失,在他仅存的一星半点记忆中,并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一席之地。他只能依靠严恪年与皇甫德等人口中吐露的片段,来将这个几乎素不相识的骨肉至亲拼凑起来。

拼拼凑凑的想象,总是难以给人实感,在今日之前,柏舟只知道复仇是责任,是他需要背负起的使命,而他对于阿克本人,除了对方是战场上的敌人这个认知外,甚至燃不起多余的仇恨。他当然知道阿克曾在二十二年前暗算了父亲以及他麾下两千名将士,但那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

可就在阿克中箭倒地的瞬间,那些拼凑的片段却突然全部活了过来,变成一幕幕生动的画面穿过他的意识,留在记忆中。这仿佛是一种契机,让他的灵魂与父亲第一次连接起来了。

援军在这一日傍晚赶到,快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时军医刚腾出手来,给柏舟重新处理裂开的伤口。柏舟赶走了守着他的亲兵,自己摸到伤兵所的床上,靠着一边的柱子任医官止血上药包扎一番折腾。他的半边衣裳全被自己的血染透了,一片狼藉。

陆安到时,先被城门口坍塌的城墙吓了一跳,钻进伤兵所就看见柏舟这样一副血淋淋的模样,一瞬间脑补了许多惨烈的过程,眼眶登时红了。

伤兵所环境嘈杂,叫惨叫痛的声音此起彼伏,半是中了毒的士兵呕吐物的酸臭味,半是血液的腥味,还有微妙的汗味混杂其中。病号床早就不够用了,除了柏舟那张,其余每张床都是三四个人挤在上面,挤不上去的就只能在地上寻个缝隙容身。

柏舟就坐在其中,背对着门口,趁这会儿功夫闭目养神。

陆安挥退了打算通报的士兵,自己走上前来,怕惊到他一般轻轻唤了一声:“……阿舟,我来晚了。”

柏舟惊喜地睁眼看他,因为身子被医官按住动不了,只能扬了扬下巴,“来得这么快?不是被柳阳喊来的吧?”

陆安温柔一笑,“路上遇见了,那孩子急得话都说不全,我知道你受伤了,只是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都是皮肉伤,没什么要紧的,”柏舟道,“你来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医官手底下很利索,二人说话间,他已经处理完伤口,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冲陆安一点头,转身照顾另一边哀号不断的伤兵去了。

柏舟系好衣服,扶着自己断骨的位置躺到病号床上,仰面看着陆安。他看上去是赶了长路的,身上的甲胄还带着潮气,有不少破损的草木叶片和微小的枝子粘在上面。

不待多说,陆安冲外面招招手,四个士兵穿过床铺间狭窄的过道,俯身擡起柏舟躺着的床铺就往外走。

“哎——你们干什么!”柏舟一惊,刚要起身,被陆安一把按了回去。

“给你挪个地方。”陆安道。

伤兵所人员杂乱,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王恢他们已经打扫出一间空屋,几次提出让他过去,他都还没顾上。此时陆安让人擡着他,就是在往那里走。

等到了房间,柏舟自己下来,老老实实上了已经铺好的床铺,陆安让人把沾满了血迹的病号床送回伤兵所,屋里只剩下了兄弟两人。

西南气候闷热,万幸近日有风,不然几千喝不上水的将士就真的渴死在城里了。伤兵所四处透气,并不挡风,此时进到房间里安静下来之后,万勇的笑脸忽然又在眼前晃悠了一下,柏舟真切地感觉到胸中气息一滞,因为见到陆安而雀跃不已的表情逐渐黯淡下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对陆安道:“老陆,把窗子打开。”

陆安刚在屋里站定,见他面色不霁,并不多问,走到墙边开了扇窗子。回头看看他,又去屋子另一侧将对面的窗子也推开,风终于流动起来。

“缪兰和格多得的太容易,严帅心有疑虑。我们一路打到乌南,阿克始终没有露面,他便让我立刻带兵回援,没想到阿克竟已死于你手——我分了两千人马给聂朔,让他去救缪兰,如果天亮前没有消息,我还要去一趟。”陆安道。

聂朔是东三营的校尉,是从陆安的亲信中提拔上来的,用兵扎实牢靠,对付阿克留在缪兰的残兵应是不成问题。

柏舟点点头,又问道:“乌南战况如何?”

“渚兕派出的是个年轻将领,名叫切依阿洪,此人不过弱冠之年,遣兵布阵倒比阿克沉稳,但阴毒之风一脉相承,”陆安冷笑了一下,“严帅已将切依阿洪逼回乌南城中,现在他们静守不出。城中粮食有限,且看他们能守多久。”

柏舟想到自己跌落的城墙,无奈一笑,“那阿克,是明知道格多的城墙不够坚固,有意将城池让与我们吧,想来缪兰城多半也是如此,苗将军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陆安扬手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担心别人?阿克的主力都在这里了,再不好过,也比你强!”

来格多城的路上,柳阳已将城内大致情形说与陆安,他得知有人下毒,心中还慌了片刻,知道柏舟并未中毒,才安下心来。

毒药虽烈,好在各处井水都十分充裕,稀释之后,死于毒药之下的士兵不算多,只七八十人,其余都被医官陆续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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