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诗会
第55章诗会
第五十五章
自然不会有人过来赶他们出去,郑明泽欢迎他们二人还来不及。
小厮刚送信过去,郑明泽便赶紧迎了上来。
“淮南王殿下!”他隔了好远就开始招呼起来,喊得不认得方盈昭的宾客也频频回首张望,“殿下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下官好去门口相迎。”
纵是在一众宾客的注目下,方盈昭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看,背着手受了他的礼,淡淡回道:“今日我是陪衬,你们招待好罗浮便可,不必管我。”
郑明泽忙道:“殿下这是哪儿的话?您是贵客,还请来花厅用茶。”
方盈昭用目光询问了罗浮,罗浮对他微笑点点头,示意能照顾好自己。
“你这院子不错。”方盈昭对郑明泽道。
郑明泽立刻有眼力见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花厅背阴,不如请殿下就在此处稍坐,可好?”
既是来压阵的,方盈昭不放心离得罗浮太远,又不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假山旁的石桌距离正好。
他应了一声,负手往石桌处走去。
方盈昭这次肯来,郑明泽已有准备,诗会的帖子便是他授意自家夫人发给罗浮的。
京城中各家举办的诗会、赏花会,其实只是借了个风雅的名头,其目的还是在打发无聊光阴,以及展示自家雅致的庭院之类,并不需要高深的诗文造诣。
他明白方盈昭一向有些烦他,起因还是当年罗浮那桩旧事,这事说来他确实有错,他虽管不到小舅子去不去青楼买不买姑娘,但他理应约束好自家夫人。他在朝堂上参淮南王是正道,让浪荡子在大街上败坏人名声,就是歪路了。
好在罗浮大人有大量,受了他的礼,此事便算掀过了。方盈昭后来对他爱答不理,郑明泽倒觉得这是他爱护下人、有情有义的表现,更说明他是个值得追随之人。
这边方盈昭已在石桌旁落座,小厮过来上了茶。郑明泽略一思量,自己是主人,过于客气反而显得生疏,便直接坐到了方盈昭对面。
“今年的新茶,还算清香。”见他端了茶杯,郑明泽道。
方盈昭想起他在自己府上那没出息的样子,嘴角带了丝笑意,浅尝了一口,未说话。
郑明泽陪笑道:“当然不如王府的茶。”
庭院另一边,郑明泽的夫人卢芷已经现身招呼起宾客来,罗浮也跟着在一旁落座,远远看去应是没有被刻意刁难。
郑明泽随着方盈昭的视线看过去,见自家夫人将罗浮安排在柔善体贴的齐家小姐旁边,知道她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说,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心里刚想过这一茬,就听方盈昭在一边问道:“你是怎么劝得你家夫人主动邀请罗浮过来的?”
郑明泽干笑了两声,道:“当年卢正在绣锦坊本就是无事生非,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内子与罗浮姑娘也该冰释前嫌了。”
方盈昭闻言看了他一眼,真的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当年之事就算过去了,卢正今年年初可是死在了绣锦坊,如今距离事发还不到半年。虽说此事在外人眼里与罗浮并无关系,但方盈昭自己是当时的第一嫌疑人,如今纱布还在手指头上缠着呢,他不信卢家心里没有丝毫怀疑,不然卢永函也不会来闹了。
郑明泽说完,也想起了这一段,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在不远处玩耍的小童突然甩脱了侍女的手,冲着郑明泽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嘴里念着“阿耶来陪鸿儿玩”。
郑明泽一时脱不开小童的怀抱,冲方盈昭忙乱道:“小殿下见笑了,这是犬子鸿儿,平时被我惯坏了,没个规矩……”
方盈昭大度一笑,没有介意,谁知鸿儿擡头瞧见了方盈昭,松了父亲,又一下扑到方盈昭腿上,仰着头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这下把郑明泽吓坏了,连忙呵斥儿子:“鸿儿……郑逸鸿!不许无礼,见过淮南王殿下!”说着就要上手拉他。
方盈昭擡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小童的发顶,用对孩子说话一般温柔的口吻问道:“郑大人,你推举我做储君,是陛下授意的,对吗?”
郑明泽的动作突然间静止了,他望向方盈昭跟前的鸿儿。在他纤细的脖颈后,方盈昭那缠着白色纱布的手,看似不经意般环在那里。方盈昭当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可他不知为何,就是在这艳阳天下感受到一丝寒意。
“与你一起的,还有谁?”方盈昭又轻声问道,“程增蕴?孔熙?汪伯春?庞献?任啸林”
他点到的人名,除了已经致仕的程增蕴外,都是在本次大朝会立场鲜明推举他为储君的朝廷官员。
郑明泽僵硬地伸出手去,将鸿儿从方盈昭的怀抱里拉出来,送到一旁的侍女手里,示意她带着孩子走远一些,才转身对方盈昭道:“殿下不必知道我们都是谁,我……我也不能说……殿下只要知道,在恰当的时机,会有一群人站在您身后,就够了。”
方盈昭也站起身来,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程老致仕之后,去了何处?”
郑明泽不知道,那时他还未被陛下选中,与老大人也并不熟识,从未关注过他的去向。
方盈昭道:“程老回乡之后不到一个月,半夜家中遭到窃贼洗劫,他与老夫人双双殒命,窃贼至今尚未归案。”
“这……”郑明泽确实未曾想到,当年的中书令程老大人,竟落得这等下场。而方盈昭分明是在暗示,这是陛下翻脸无情。
方盈昭又道:“你们的生死我并不在意,只望你们日后不要再到我面前聒噪。我的话请你转达给你的同僚,陛下那里,我去说。”
郑明泽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想追随淮南王,并不全是因为受了陛下的驱遣。在他心目中,储君最合适的人选,确实是眼前这位小殿下,理由之前也说过,那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思量了片刻,他忽然悟出几分从前没有注意过的地方来,连忙回答了方盈昭刚才的问题:“没有孔大人。”
“嗯?”方盈昭挑了挑眉。
郑明泽:“陛下选中的人里,没有孔熙,起码现在还没有。”
郑明泽已经知道孔熙有追随方盈昭的意图,他担心如果面前这位误以为孔熙也是他们这伙人其中之一的话,会更加抗拒。
这便是他刚刚悟出来的——这位小殿下似乎并不甘愿接受陛下的安排,不管这安排是不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了。”方盈昭点点头。
如此,话便算是说完了,可是庭院中央的诗会却还没结束,他走不了。两人站在假山旁默默无言相对了片刻,郑明泽又干笑了两声,道:“殿下,不如……下官陪您去那边看个热闹?”
“……也好。”方盈昭于诗文一事上并无多大兴致,但是在此地与郑明泽相处更是无趣,干脆过去看看罗浮。
大周的风气开明,不讲究女眷与男宾分席而处,此时后院也有不少京城里的官宦子弟,他们许多都认得方盈昭,其中不少也听过他与罗浮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