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安神香
第53章安神香
第五十三章
方盈昭回到王府之后,什么都没说,一头扎进自己的卧房里,连房门都没关严,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春盎在门口探了探头,问一旁的罗浮:“殿下怎么提前回来了?这日上三竿的,睡什么觉?午膳又不用了?”
罗浮轻轻帮他关上门,摇了摇头,“殿下许是累了吧。”
房顶的玄醴翻身落了地,冲她们淡淡道:“柏舟回来了。”
说完,也不管二人作何反应,转身离开了。
此次前往皇家围场,方盈昭谁都没带,说是用不上,自己牵了匹马,慢悠悠地走了。玄醴向罗浮递了个眼神,悄悄尾随他而去。
柏舟在方盈昭的屋外等候时,玄醴就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这一幕。当然,二人开始在廊下纠缠时,玄醴照例默念着“非礼勿视”,换了个方向坐。
春盎反应了片刻,才气鼓鼓道:“柏舟回来了?意思就是说我哥也回来了?竟然不先来看我!”
罗浮道:“许是一时走不开,这两日一定会来的。”
春盎摆摆手:“算了,他不来,我就去看他。”
说着就往马厩去了。
罗浮看看眼前的房门,再看看已经走远的玄醴和春盎,一时间忽然生出了一丝忧虑。
自打殿下从昆州回来,整个人都有些反常,话少了,偶尔神情恍惚,问他在想什么也不说。其实也并非什么大问题,但她就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定感。
在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这些情绪,只是因为那日在街边与冯元桥的匆匆一面吧。那日见到时,她正担心着殿下,并未多想,可在那之后,她的心绪仿佛一直被拉扯着,总也不得安宁。
初夏的阳光有些耀眼,罗浮走进游廊,信步游荡。
庭院里的桃树和紫叶李已经盛放过了,现在只剩下郁郁葱葱的枝叶,周围还有些未扫净的花瓣。倒是海棠的花期到了,一簇一簇的粉色花朵,在四月里渐次开放了。
这些都是她来之后才张罗起来,让花匠种在院子里的,原本府里只有些规矩的杨树与松柏。唯一略有情致的,是游廊尽头的一片青竹,据说是王府落成时便有的,不知是不是有心之人特意安排的。
方盈昭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管,任凭她这个新来的所谓管家随意支配,府里的景致就这样按照罗浮喜欢的样子布置了起来。
她初初来到这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殿下说府里不缺侍女了,就缺个管家,可她从未管过家,在她的记忆里,她也没有过家。
而方盈昭只是用平日那副闲散的模样冲她笑笑:“那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自己的家,想怎么管都可以,你说了算。”
后来殿下也对她说过,不必对王府收留她的这件事心怀什么感激之情,有人想让他娶何皇后的侄女,他无甚兴趣,用她挡挡灾事罢了。当时罗浮对他称呼皇后的侄女为“灾事”,不敢有何评价,只是打心里觉得,这位年少的小王爷,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
游廊曲曲折折,通往府里各处,绕过一个小池塘,罗浮在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里面的小厮伶俐地迎出来,候在一旁听吩咐。
罗浮往门里望去,往日放满账册的长桌上已经空无一物,桌后也没有总在伏案记账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自从柏舟离开王府后,芳醑便时常不见踪影,现在这样,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你们管事呢?”罗浮问道。
“回罗姑娘,我们管事下庄子了,这两个月都不回来,说已经知会过殿下,殿下准了的。”小厮道。
“她去的哪个庄子?”罗浮追问了一句。
小厮有些为难,“这……管事没说……”
罗浮点点头,无言地离开了。
午后,赵谦不知怎么听说了方盈昭提前回府的消息,自己提着药箱来了。见他还在睡着,也不着急,寻了玄醴边下棋边等他醒来。
这两个月,赵谦这老头来得十分频繁,把淮南王府逛得像太医署一样熟悉。方盈昭知道他是好心,也不能真把他打出去,用言语赶了两次未果,便由他去了。
赵谦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没等到方盈昭出房门,倒把柏舟等来了。
柏舟依旧是翻墙进来的,一落地就和在僻静处下棋的两人碰了个对脸。他退了两步,略带尴尬地对赵谦行了礼,赵谦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玄醴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赵谦道:“你来得正好,去把你家殿下叫起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知道睡,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了,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这下柏舟和玄醴都面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柏舟有些心虚地应了他的话,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赵大人,您今日是……?”
赵谦白了他一眼,“不是和你约好了,不叫他手指留疤么——我是来给他换药的,这药每三日就要换一次,不然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专门跑来等他睡醒?”
柏舟又低头向他揖了一揖,“老大人费心了……今日的药便交给我吧,我去帮殿下换药。”
赵谦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拿着,这就是一次的量。给他把上次的药粉洗掉,擦干之后再涂上新的,用纱布缠好就行了。”
柏舟双手接过瓷瓶,对玄醴点点头,转身走了。
方盈昭的卧房不知何时燃起了安神香,因为紧闭着门窗,整个屋内烟雾缭绕,十分呛人。
他也并未在床上睡着,柏舟进门时,他正面无表情坐在书桌后,眼神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将自己浸在安神香的气息中。
柏舟赶紧上前把香灭掉,又想去开窗,方盈昭忽然开了口:“别动。”
他的声音不似昨夜般沙哑,但依旧有些低沉。柏舟停下动作,回身望向他。
方盈昭又道:“别开窗。”
柏舟走到他面前,温柔询问他:“他们说你睡了很久,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又不吃东西了?”
方盈昭终于将视线转向他,面上带了浅浅的笑,“你是来问我,怎么推掉和严念的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