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宴会
第49章宴会
第四十九章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严念右手提着弓，左手拎着两只鲜血淋漓的白兔回来了，“晚上吃兔肉吗？”
方盈昭只回答了后半句：“晚上陛下在猎宫设宴，兔子可以送去后厨。”
严念看看他们，察觉到气氛不对，追问道：“所以呢？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赫莱似乎觉得当面调戏这么个小姑娘，有些失了德行，摸了摸鼻子走开了。于是方盈昭没再提他想要求娶严念的胡话，只压低声音对她道：“陛下似乎想牵红线，可能很快就会提出来，你心里要有数。”
严念瞪大眼睛，惊讶问道：“牵谁的红线？我和……你的？”
方盈昭默认了，冲她抱歉一笑：“是为了断我的念想，连累你了。”
严念敏锐地发现了重点：“断你的念想？你是说……”望着方盈昭那张光风霁月的脸，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是说柏舟那傻小子，不是单相思？”
被眼前的少女如此直白发问，纵是方盈昭也有些不自在，但他面色未变，只从容答道：“陛下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牵涉到了自己，对于此事，严念仍是好奇大过担忧的。她摇晃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陛下不是要给柏舟赐婚吗？怎么又扯上了我们两个？”
方盈昭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没再回答她。
他们这位陛下……不知该说他是太过仁慈，还是太过残忍。他宁愿用两桩婚事分开他们，也不愿伤及柏舟的性命。
但这同样可恨。
当年他与孝仁皇后的爱恨纠葛不论对错，悲剧的起因都是由身不由己的联姻引发的，他自己明明也深受其害。可是现在，在他拥有了掌控天下的权力时，却偏偏要做相同的事。
“你别担心，我阿翁不会同意的。”见方盈昭不说话了，严念以为他为婚事担忧，劝慰道。
“他会顾及你阿翁几分，但如果他一意孤行当众提出婚事，甚至当着使团的面提出，老将军如何拒绝？”方盈昭道。
严念叹了口气，“果然回来之后就没好事，还是在北大营自在，天高皇帝远。”
方盈昭摇摇头：“北大营也是陛下的北大营。”
严念冷静思索了片刻，道：“除了柏舟的缘故，陛下也想让你与我们家的关系更加紧密吧，其实这也是为你着想，陛下对你很好。”
方盈昭闻言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这份好，有多少是为着他母亲的情分爱屋及乌，又有多少是因为不能得到心爱之人产生的执念？
不过严念的沉着倒是令他欣慰。也许因为从小在军中长大，没有经历过寻常人家的温软生活，虽然她平日里喜欢玩闹没什么正形，但是思虑远超十四岁时该有的样子。
十四岁啊……方盈昭又暗自摇头，他们这位陛下，是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日暮时分，晚宴在猎宫举行，算是皇家围猎的传统，也是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方盈暄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方思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天都没出现在猎场的四喜和八宝。下首左右分别是方盈昭和赫莱，其后便是方盛等一众小辈的皇家子弟及使团成员，参与围猎的大臣坐在更远些的位置。
严恪年没来，严念也没什么其他熟识的人在，方盈昭便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方便照顾。
对面的赫莱投去佩服的目光。明知道皇帝要乱点鸳鸯谱了，这两个人竟然还不避嫌，非要把两小无猜的模样演给所有人看。
方盈暄举杯欢迎了突厥使团，又叫大家放开吃喝，便开席了。
互市事宜已在推行之中，再反对也没有任何用处，徒惹皇帝不悦罢了。此时无论是方盛还是群臣，都对使团转变了态度，宴席上一片觥筹交错，甚是融洽。
“小皇叔——”
方盈昭翻了个白眼，果然挨得近了就没什么好事。
方盛举着酒盏，隔着严念敬向他，“小皇叔，侄儿敬你一杯，贺你费心谋划终于尘埃落定。”
皇帝面前，方盛不敢太过造次，稍稍压低了声音，但他身边的方卓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众人都明白，他说的是互市一事，可这听来怎么不像好话呢？再说，只有自家人也就罢了，此时在外族人面前称“小皇叔”，可不大得体，显得有些轻视方盈昭了。
此次互市开通，不论对于大周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方盛心里都是不痛快的。此等大事，竟然等到突厥使团快要入京时才放出风声，他是和其他人一同得知消息的，方盈暄将他瞒得严严实实。
此事一出，他心知夺储无望了，又不甘心就此放手，只得在明里暗里挤兑方盈昭解气，虽然对方不怎么搭理他。
这次也依旧，方盈昭只瞟了他一眼，将自己的酒盏端起来在空中一顿，算是受了这一敬，之后一口未沾，又放回案上。
“喂，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严念凑到方盈昭耳侧悄声道：“他的眼神都要把我烤化了！”
果然方盛不肯就此作罢，端着酒盏不放下，又对方盈昭道：“小皇叔，父皇面前，一杯酒的面子都不给侄儿吗？”
拿方盈暄来压人？那他还真不想给面子。
方盈昭终于擡眼正视他，“突厥众使臣在此，赫莱叶护在此，你要恭贺互市开通，理应先敬客人，冲自家人献什么殷勤？”
他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清亮的嗓音盖过了宴会的喧嚣，连对面的使团都听得清清楚楚。
方盛没想到方盈昭真的会在外族人面前落他的面子，他不是一向容忍自己吗？顶多就是不搭理而已，连遇刺之事都瞒下来了……他端着酒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没思量好说些什么话来反击，就感到手臂被旁边的方卓拉了两下。
“皇叔所言有理，”方卓也端起酒盏，“大哥，咱们兄弟二人一同敬突厥使团一杯，恭贺两国开通互市，造福边地百姓。”
说罢，自己先把杯中的烈酒喝干了。
方盛见状，自然只能下了这台阶，也对着使团举了举杯子，将酒喝了。
方盈暄在御座之上冷眼旁观，未发一言。
“这大概是你的兔子，”方盈昭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插曲，专心给自己夹着肉，“味道还不错。”
严念不太喜欢此种场合，她脑袋不动，只用眼睛扫了周围一圈，“忽然觉得你长这么大也不容易，你大侄子不喜欢你，二侄子满肚子心计，陛下也不出来打个圆场。”
方盈昭对她的话有些诧异：“方盛确实对我有敌意，但是方卓一言一行都十分得体，你怎么对他无甚好感的样子？”
严念又将声音放低了一些：“他要是想制止方盛，为何不在方盛第一次向你劝酒的时候就拦着他？非等你把话说难听了，方盛下不来台的时候，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