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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宿命

第41章宿命

第四十一章

方盈暄也曾想过,大哥去了,社稷的重担他推不掉了,那就抱着他的游侠梦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也许多少年之后能够再到江都县去,看一看当年的莲叶,见一见故人,聊些往事。到那时,也许他们就都已经释然了。

可是当他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才知道,大哥之死另有蹊跷。

那时赵谦已经做了太医令,他说方盈晖并无隐疾,一向身体康健,如此突发心疾暴毙而亡,竟似是中了毒。

这一猜测使先帝震怒,方盈晖生前的侍从和亲卫都受到了严查,最终发现,他府上的一名小书童,曾与京城卫家的侍女暗通款曲,甚是可疑。

方盈暄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卫家的长女,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婚约缔结之后,他便离京数月不归,态度再明显不过了。而大哥如果不在了,他必然会回来,储君之位,乃至日后的皇位,也都会落到他的头上。

只要方盈暄死了,她便一步登天。

可是这一切只是猜测,没有找到任何实证,况且卫家是当时的士族之首,关系网在整个朝廷中盘根错节,只凭区区一个书童的证词就治他们的罪,恐怕会惹来朝野非议。

方盈暄把自己关在书房,将随身多年的佩剑擦了又擦,然后连同自己本不愿放下的游侠梦,一同藏到锦盒里,埋到了地下。

就在这一夜,他把赵谦给他的毒药敛于袖中,披星戴月而去。

方盈昭的出生,于他而言是个意外,也是上苍最后的恩赐。方盈暄几乎是倾尽了自己的所有,给他至高无上的身份,给他最好的生活,也给他帝王最珍贵的爱与陪伴。

他没有给方盈昭实职,却借安乐之事给了军权,他不想这孩子成为众矢之的,又要给他的将来铺好路。

他唯一不想给的,是柏舟,这个他亲手为方盈昭带回来的玩伴。在他的内心深处,希望他的昭儿能够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好好地成婚、生子,将他和沈书意的血脉延续下去。

他当然能像当年了结卫家的长女那样,悄悄置柏舟于死地,可他在第一次察觉柏舟心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法那样做了,他对柏舟,始终是怀着悲悯的。

柏舟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他们其实很像,一生的情感,都付与一个人身上。

船上的日子过得飞快,三月转瞬即至,方盈昭望了一眼两岸逐渐染上的妃红,将手上的棋子落在了一个荒唐的位置。

玄醴见他心不在焉,将黑子丢回罐中,“殿下,歇会儿吧。”

方盈昭自觉扫了玄醴的兴致,赔上一个微笑,眼睛弯弯地看她,语调也软了下来:“再让我悔一步棋吧……”

玄醴忙别过脸去,撇着嘴道:“殿下,这一招对付我没用。”

二人各自伸手收了棋子,方盈昭忽然道:“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

既然特意提了,玄醴知道方盈昭的烦恼一定与此有关,但她猜不到原委,只得问他:“今年的上巳节,有何特别?”

方盈昭的表情落寞了一瞬,须臾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东突厥使团,快要到了吧。”

玄醴自己也是个不愿轻易将心事说出口的人,有些事已经发生,或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说出来又有何用?徒增旁人的烦恼罢了。于是她只当没有察觉,点头道:“差不多了,在上一个码头收到的消息,说使团已经走到肃州了。”

肃州。

听到这个地名,方盈昭的眼中掠过了一片皑皑白雪。

那时他和柏舟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在肃州郊外的鹅毛大雪里堆了雪人。如今时间才过了两个月,却恍如隔世了。

这两日方思昂也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每到码头例行下船交接情报,其他时间极少与人交谈。此时,他缓步走到二人附近,倒是接了句话:“看这速度,我们可能赶不上迎接使团入京了。”

“只要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回去就不晚。”方盈昭道。

方思昂感到他这话有些怪异,似是半点都不担心,便问道:“东突厥使臣不会嫌我们怠慢?”

方盈昭展颜一笑,“我不在京里,叫方盛去接待使臣便是,堂堂皇长子,谈何怠慢?咱们这大侄子说不定正想要这个露脸的机会。”

“大侄子”这称呼几乎逗笑了方思昂,但他是个正经人,忍住了,“我还是觉得不妥。互市事宜敲定之前,陛下不会见他们,你又不在,东突厥未必看得起……若是起了争执,方盛那脾气,怕是会坏事。”

“没关系,方盛不知道我们与东突厥互市的真正原因,只是先行款待他们罢了。就算发生冲突,对方顶多把他当成个愣头青而已。”说完,方盈昭又补了半句,“他也确实是。”

“如果我们回去迟了,东突厥会不会借机提条件?”方思昂又问。

方盈昭摇摇头,“我已与阿史那赫莱提前商定了互市方案,此次只是放到明面上再谈一次,变数不大。”

几个月之前的北上之行,有一半目的是为了此事,他与赫莱见过两面,赫莱欠他个大人情,不会出尔反尔。况且,两国互市通商对于东突厥的益处,要比对大周多得多,要不是想借道东突厥境内,他们也不必在此时提出互市。

晚膳时,方盈昭少见地对饭菜提了要求——他想要一碗面。

这个愿望太容易满足了,厨子当即开火烧水下了一大锅面,缀上满满的肉丁和青菜,出锅前又添了一枚荷包蛋。

于是这天玄醴和方思昂都莫名其妙跟着吃了面,吃完后,方盈昭的心情竟好了起来,又要同玄醴对弈,玄醴只当是哄他高兴,陪着战至深夜。

夜晚的船舱很静,只能听到烛火偶尔发出的毕剥声和棋子落下的声响。二人没有交谈,方盈昭终于将心绪拉了回来,专注在棋盘上。

与他对弈玄醴自是不必使出全力,只悠闲地放上一枚棋子,再从心里推定他下一步会落在何处。

烛火的亮光映在方盈昭脸上,在他的脸侧投下一小片睫毛的阴影,随着眨眼的频率忽闪着。感受到玄醴的视线,方盈昭没有擡眼,只带着笑意道:“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其实长得挺好看?”

玄醴认真答道:“殿下,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你很好看。”

方盈昭无奈笑着摇摇头,他不该逗玄醴的,玄醴也是个严肃的老实人。

“殿下,”玄醴又唤了一声,之后像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下去,“你现在这样,才是我认识的殿下。”

方盈昭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但一定不是前几天心神恍惚,看上去魂不守舍的模样。玄醴心思细腻,这几天一定是担心了。

“放心,”方盈昭安慰道,“我只是有些累了,又有些事情想不通,现在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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