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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胡女

第21章胡女

第二十一章

此次设计绣锦坊一案,方盈昭只有一个目的——让皇帝真正下定决心,撤掉王仪。别看方盈暄已与他商定了人选,他了解自己的兄长,不推他一下,他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

三年前,方盈昭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救了罗浮,罗浮本可以不离开绣锦坊,继续等待她那不成器的心上人来接她。她的心上人是谁呢?正是王仪的内侄,礼部侍郎冯元桥。

两人是如何定情的,罗浮并没有讲,想来也与话本里写的无甚区别。闹剧演到这里,罗浮也想通了,他们僵持在绣锦坊近两个时辰,京城里会喘气的都听说了,冯元桥要真有情有义,纵使人在城外也能赶来,既不来,往后也不必来了。便留在了方盈昭府上。

而她为报解围之恩,讲给方盈昭听的,正是绣锦坊经营的内情。

最初的绣锦坊,是由一吴姓富商开办的,生意并不兴隆,后来几经易手,被王仪看上了。他让府中管家王建达出面,盘下了绣锦坊,经过一番改建布置,重新开张。也不知是王仪深谙经营之道,还是他运气好,原本门可罗雀的绣锦坊,竟渐渐兴旺起来。

罗浮是在这之后来到京城的,凭她的才智和花魁的身份,才从老鸨那里了解到些许内情。

老鸨名叫烟岚,原是坊里的姑娘,绣锦坊初开张时便在这里。也不知是长情还是薄情,绣锦坊每一次易手,她都选择了留下,最终当上老鸨,还用家当买了几分商股,算是二老板,再也不用侍奉客人了。

朝中官员私下经商者不少,皇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事的一概不管。只是王仪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经营着现在京中最大的风月场所,说出去有点没脸。

更重要的是,王仪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从四五年前开始,叫人偷偷从东突厥采买貌美的奴隶,定期运到京城中。

本朝与外邦通商是个忌讳。

方盈昭的祖父孝文皇帝便是借京城富商采买番邦奴隶的机会,藏兵于其中,混入京城推翻了前朝,所以本朝明令禁止与外邦交易。只不过总有人贪图新鲜,弄几个新罗婢、菩萨蛮藏在后院,能引来不少浪荡子流连忘返。

这事呢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只是王仪老不正经或者财迷心窍,皇帝斥责几句,命他关了绣锦坊便算了结。往大里说,便是不尊上意,无视律法,以官员之身经营妓馆,欺上瞒下,是要被治罪的。

方盈昭就是要帮他把事情闹大,要闹到王仪自己脸上挂不住,闹到御史台弹劾他,最重要的是,要闹到皇帝无法容忍他。思来想去,当今陛下虽仁善,但为人所知的软肋还真不多,方盈昭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此事有两个关键之处。一是要瞒过善于断案的京兆府少尹殷寿,二是要叫皇帝真正厌弃王仪。而让殷寿对自己动刑,可以一举两得。现如今他伤了一双手,王府扣留殷寿变成了理所当然。至于第二点,方盈昭很清楚,自己正是皇帝那为数不多的软肋之一。

先帝去得仓促,只来得及留下方盈暄这唯一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便撒手人寰。虽未立太子,但方盈暄有龙武大将军严恪年及叔父靖国公方穆拥护,无人可与他一争,方盈昭又还未出世,他名正言顺坐上了皇位。

也许是觉得高处不胜寒,也许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兄弟手足在世,也许是因为什么其他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方盈昭刚满月,他便封了襁褓中的幼弟为淮南王,一并划了江南最富庶的淮南道给他当封地,史无前例,且后无来者,他的亲生皇子都未享有此等殊荣。在方盈昭成长过程中的关怀与偏爱,更是不必赘述。

于是方盈昭这个来得不合时宜的孩子,变成了全京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他甚至从未真切感受到过,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方盈暄把自己活成了父亲的样子,庇护他直到现在。

方盈暄这个皇帝实际上做得非常不错,虽无法与祖皇帝相比,但比先帝英明了不知多少倍。他甚至在思考本朝律法的弊端,想要借出征借道东突厥之事,顺势废除通商禁令,与外邦建立互市。他认为这样可以使大周更加强盛,使边境百姓的生活富足起来。只不过这件事一定会遭到群臣的强烈反对,需要暗中推动——这就是后话了。

所以如果只是爆出王仪采买外邦奴隶,并不足以使方盈暄下定决心撤掉他。

今年的大朝会就定在正月十六,没有几天可耽搁了,方盈昭必须要在那时将户部尚书换成自己人。意料之外的受伤拖慢了他的脚程,回京太晚,时间太短,他没有试错的机会,也没有精密布局的时间,只能拿自己开刀,这样最为稳妥。

他也是在回京之后才得知,罗浮早先熟悉的胡人姐妹神秘消失在了绣锦坊。奴隶本就命如草芥,何况是无人会来追究的外邦人,此事早就不了了之了。说来也巧,过年那两天,看守胡女的守卫不知怎么又放跑了一个,她知道罗浮出身绣锦坊,便找到了淮南王府。这名小胡女很聪明,她怕引人注意,跑到了王府后门,蹲了整整一日才拦到罗浮。罗浮把她藏在了府上。

这名小胡女的亲生姐姐,正是罗浮以前相熟的姐妹。当年她眼看着姐姐被汉人选中,对方嫌弃她年纪小,不肯将她一同买走,如今她长大了,便想方设法引起了采买奴隶的汉人注意,来到了大周。可她的姐姐没有等到她来,便死在了绣锦坊。

方盈昭回到王府之后,罗浮将小胡女之事告诉了他,此事正好用得上。行事之前,他见了小胡女一面。

方盈昭问她:“你可想活下去?”

小胡女道:“我的国不要我了,姐姐没了,我也没有家了,能这样死去,已经比死在那些男人手上幸运很多,我知足了。”

再次见面,便是在绣锦坊后院的房间里了。

小胡女用他们事先藏好的匕首刺死了卢正,自己用藏在窗棂的冰刀自尽。她死前划花了自己的脸,这是计划里没有的。

方盈昭想,也许,她是憎恶自己的美貌吧。如果她和姐姐面貌丑陋,就不会死在这异国他乡。

他拔出卢正身上的匕首,用它敲碎了冰刀,扔到窗外,冰刀融化后便无迹可寻,京兆府只能认为是凶手带走了凶器。只要善于断案的殷寿自顾不暇,此计应当不会被识破。

至于为什么用匕首敲碎冰刀而不用现场其他的桌椅瓷器——他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疑,以防京兆府不愿抓他。

死的是卢正,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是真的没有认出,地上躺着的竟还是个熟人。

柏舟听方盈昭对他细细讲了自己的谋划,沉默了良久,最后问他:“那小胡女,叫什么名字?”

方盈昭摇摇头,没有告诉他。知道名字又能如何,不过是多背负一份愧疚罢了,而她不需要他们的愧疚。

柏舟不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方盈昭歪头凑过去:“我都讲清楚了,还生气么?”

柏舟看看他绑着木片的双手,又看看桌上玄醴交还的信件,忽然问道:“殿下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他并不是凭空有此一问,虽然方盈昭往日养病时也会变得柔软黏人一些,但这几日好像有些不一样……自这次受伤之后,面对他时,殿下仿佛多了许多耐心,甚至还试图哄他开心,在乎他是否生气,这在之前都是没有的。

他不知道这改变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改变是好是坏,意味着什么。

方盈昭弯了弯嘴角,反问道:“那你有事瞒着我么?”

这一问下,柏舟竟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方盈昭大笑:“还真的有事瞒着我?是什么?我来猜猜……”

柏舟忙截断他:“殿下,别闹了,一会儿赵太医要来换药了。”

方盈昭轻哼一声:“他换他的,又不碍着我说话。”

柏舟有些无奈,温言问道:“殿下为何不喜赵太医?我记得殿下儿时与他很亲近的,是从哪一年开始,忽然就总是和他作对,倒掉他开的药?”

方盈昭扭过脸:“没什么原因,只是忽然发觉他坑我喝了不少没用的苦药。”

说话间,赵谦提着药箱进来了,“谁说我开的苦药没用了?”

方盈昭翻了个白眼,当作没听到。柏舟恭敬行了一礼,让出床边的位置。

赵谦举起方盈昭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床上:“没事,挺好,接着喝药。”

柏舟问:“不用拆开来看看吗?”

赵谦捋捋白胡子,“现在拆开怕他手指头散架,过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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