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秋试大会依旧继续，不过萧烬不用再上台，剩下都是筑基的各位在对练，云清岚也懒得赶早去看。
一周后，榜首柳莺二字传遍整个凌霄阁，聂鹏海大喜，在他都洞府邀约各位前来祝贺。
云清岚找了个完美的借口避开他的招摇，他的徒儿重伤，需要静养，需要人照顾。
说是养伤，似乎自打那日后，萧烬陷入噩梦的时长越来越长，每夜都能听到他屋内传来的呻吟声，呼吸急促，云清岚担忧都写满在脸上。待到白日里想问问他有什么心烦之事，他的回答永远是无碍。
秋试过后，在临近冬日之时，凌霄阁都会派出弟子出门历练，钟声响起。
“此次外派历练，由云清岚、聂鹏海各领五名弟子，分赴南北。”天明真人立于高台，声音沉稳，“云清岚率队前往永安村，聂鹏海前往黑石镇。”
萧烬站在队列中，腰间已挂上了新的香囊，那日被柳莺鞭风撕裂后，云清岚给他缝了个新的，里面塞了双倍的药草。
“烬儿。”云清岚走到他身旁，声音很轻，“你随我去永安村。”
萧烬点头，余光却瞥见聂鹏海站在不远处，玄铁鞭缠在腕间，目光阴沉地盯着这边。
“师姑不去吗？”萧烬问，转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有些落寞。
云清岚摇头：“琬莠要照顾秋试受伤的弟子。”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这次……小心些。”
萧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嗯了一声，心中暗暗发誓，柳莺，那女人鞭梢的银针，至今想起来仍让他后颈发寒。
永安村坐落在百里外的山坳里，村口的老槐树下系着褪色的红布条，风一吹，簌簌作响，像谁在低声啜泣，没有往日里的欢声笑语。
云清岚一行人刚踏入村口，就被一群村民围住了。
“仙师！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跪倒在地，身后跟着十几个面容憔悴的男女，有的双眼红肿，有的神情恍惚，嘴里喃喃念叨着自家孩子的名字。
云清岚扶起老者：“慢慢说，怎么回事？”
“三个月前开始……”老者声音颤抖，“村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夜里还好好的，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呜呜呜……
老者一哭，其他人都跟着哭起来，哭声令在场无人不动容。
“我的小荷才六岁啊……”一个妇人突然扑上来抓住云清岚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她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了，怎么会……怎么会……小荷，我的小荷……”
她的眼神涣散，嘴角抽搐，显然是得了失心疯，被几个好心的人扶下去。
孩童，又是孩童，云清岚瞥了一眼萧烬，该不会又是魔修搞的那一出。
萧烬站在云清岚身后，目光扫过人群。这些父母身上没有外伤，但每个人的眼底都蒙着一层灰暗的死气，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一部分。
“我们先看看孩子们最后出现的地方。”云清岚温声道。
云清岚示意让其他弟子先去打探消息和寻找线索，留下萧烬和一名弟子一同给给村民们诊脉时，那位疯癫的妇人一直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胡话。
“小荷的鞋子……在小河边……”她被众人挤在后面，抱着一只绣花鞋喃喃自语。
云清岚擡眸，萧烬正要动身，被他眼神制止，“元洲，你去。”
元洲点头，转身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云清岚一边安抚妇人，一边耐心的询问。
疯癫的妇人名为温然，是村里面有名的貌美寡妇，自从三个月前，她的女儿小荷不见了，她疯了似的找，一个人找不到就让村子里的人帮忙找，一开始村里人也愿意帮忙找的，可是后来，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接着出事，都自顾不暇，哪里还帮得上忙，于是温然疯了。
“夜里，有雨，好大好大的雨，”温然喃喃自语，眼神开始迷离，哼着奇怪的歌谣。
“雨，下雨吗？”但再问，她又陷入了痴梦中，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看来无法问出更多了，去看看其他人吧，他留下一些药材和药方，嘱咐帮忙照看温然的一名好心的村民。
在连续两日的奔波中，他们走访了所有丢失孩子的家庭，发现一个诡异的共同点，雨夜，孩子都是在睡梦中消失的，门窗完好，没有挣扎痕迹。
奇怪的是，他们在河边仔细查过，河水很浅，只没入小腿，村民也说，这么浅的水，即便山里下雨涨水也不见得会把小孩冲走的，他们平日里也交代过不要靠近河边，好端端的，怎么人就不见了。
是啊，怎么就不见了，没有人入侵，没有魔气，没有奇怪的阵法，也没有诅咒，难道是这些孩童自个儿走出去的？夜里，所有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刷了。
一切都过于诡异了。
“明晚，有雨，”萧烬擡眸看着阴沉沉的天。
“……”云清岚不语。
子时的雨滴砸在窗棂上，像无数细小的指节在叩击。云清岚猛然惊醒，悬壶剑不知何时横在床前，剑柄上的青穗缠住了他的脚踝。他竟然睡了过去，还差点摔个狗啃屎。
“萧烬？”他翻身站起，屋内空无一人，窗外似有人影走动。他定睛一看，是随行的弟子们，他们闭着眼，如同提线木偶般朝后山走去。雨水顺着他们的下颌滴落，在地上汇成蜿蜒的细流。
这方向，是要去那河边，果真有什么在那儿吗？
云清岚抓起悬壶剑冲入雨中，仔细瞧着他们的模样，呼吸均匀，脉搏也好，身体没有任何被操控的迹象，就像是睡着了，梦游？
可这集体梦游又是怎么回事？怪也怪，这条村未免太安静了，路过一间房，他看到白天里信誓旦旦说不会睡着的大叔也依靠着门框边进入了梦乡。
“哎，你们走慢点。”云清岚试图想唤醒他们的意识，但他们依然跌跌撞撞朝前走，脚步虚浮，撞在树干上也不觉痛，额头渗出的血被雨水冲淡。他不得不拿出绳索把众人串在一块，像在黑暗里牵着一群盲眼的羊，林中雾气渐浓，雨水倾盆而下，脚下的泥土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活物的内脏上。
到底要去往何处？穿过最后一片草丛，他朝前看去，河面豁然开阔，本该潺潺流淌的小河此刻静如死潭，没有雨滴滴在水面上涟漪，反倒平静的像是一面水镜。
云清岚意识到不妙，赶紧收紧手中的绳索，把他们几人捆绑在树上，然而他们的动作不安分，一直想往河里走。
“回来！”不知何时，萧烬竟然挣脱开他的绳索，直径让里面走去，衣摆浸入水中，很快地，人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