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全身而退

第48章全身而退

“喔——那不是好得很么？我母亲还能活着，我也看不见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索性四下里无人，慕云卿也忍无可忍，反唇相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只听闻是救了安王欧阳屹一命，皇上也因此赐了婚。当年的事竟是无人知晓，这让慕云卿心中也疑云重重。

那日也是滂沱大雨，街道两旁花草被打得直不起腰，慕云卿在屋内借暖炉烤着手，呵出的气在眼前弥散成白雾。小翠抱着几件衣服叹息天公不作美，又去拿来几卷经诗催促小姐进行每日的修习。

这里的寻常女子也无书可读，可谓是真正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像慕府这种名门大家才会为家中女子也寻私教先生。但慕云卿不同，慕云卿的母亲就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称不上精通，但都涉猎广泛，尤其是喜爱诗词。现在慕云卿屋内泛了黄的书卷，大都是如歌为她留下的。

而母亲的死讯就是从这滂沱大雨中传来的。报信的人带披蓑戴笠，从空濛雨雾中一步步走到慕府门口。小翠替慕云卿撑着伞，主奴二人立在庭院里听他说了母亲已经死亡，幕府上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雨声沙沙。

自从母亲的死讯传来，慕旭也就像是变了个人，开始对慕云卿横眉冷对，开始沉溺与张氏的蜜语甜言。小翠曾低声嘟囔着，说慕老爷子就是看大小姐长得太像夫人，才会不敢直面慕云卿。对此，慕云卿冷嗓嗤了一声：“不过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罢了。”

谁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那时慕云卿支着脑袋趴在窗户上看父亲和张夫人打情骂俏，慕旭摸着慕妤欢的脑袋，就像是当年摸着自己的头发那样。府上都说慕家嫡小姐性子娇生惯养，遇事只会大吵大闹，实则是少了旁人家人的关爱，硬是拼凑了一身的尖刺来伪装自己罢了。

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良好的教师。慕旭要给她再寻个教书老先生，慕云卿则坚决不同意，她说：“就算阿娘死了，她教我的那些都还活着，我可以自己学，用不着谁再来教我了！阿爹，我求你了，不要那个李老先生，我求你了。”

在她哭喊声中，慕旭妥协了，却也对这个女儿失去了以往的耐心。

欧阳屹的声音将慕云卿从会议中拉回现实，他以为慕云卿走神是因为他的话，遂又嗤笑一声：“现在后悔了？那便随我回府，给阿云配药治身子。”

苏韫云的病并无大碍，但失去了孩子的心理和生理双重打击足以击垮她的精神。欧阳屹来找慕云卿，一来是想明里暗里折辱一下慕云卿，让她为那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法付出点代价，二来，也是这次事情做得太出格，京城之内的名医，恐怕没几个敢为苏韫云看病了。

这是哪只眼睛看见她后悔了。慕云卿没忍住翻个了白眼：“后悔？本小姐何须后悔。一没伤天害理，二没触怒龙颜。喔，说道这第二点，似乎是安王殿下和苏小娘需要后悔，对不对？”慕云卿环臂抱着身子，两手摩挲着胳膊以次慰藉。

欧阳屹虽是知道自己几番行事于情于理来说都太过火，却是曾经慕云卿对他的痴心爱慕，让他习惯了对这个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如今慕云卿性情转变，让欧阳屹失去了以往的优越感，巨大的落差所带来的不适让他一遍遍对慕云卿进行愈发无理的斥责，企图再逼出她的眼泪和哀求来慰藉自己的虚荣。欧阳屹坚信慕云卿只是在玩弄欲擒故纵的手段。

种种纠缠落在慕云卿这里，只换得更加排斥的冷眼。她对眼前的男人已经耐心尽失，加之天气转凉，此时只想钻进马车一路颠簸回府中。该让小翠把火炉拿出来了。她想着，已经转身往巷口走去。

安王见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他甩下一句：“慕云卿，本王迟早会让你尝到因果报应的，到时候你莫求本王便是！”说完，率先翻上马背，带着一干随从自慕云卿身边疾驰而去。

马蹄飞踏震得尘飞土扬，呛得慕云卿借衣袖掩住口鼻直咳嗽。待她看清前方时，早已听不见欧阳屹车马的声音，她咬紧牙关记下了今日屈辱，他日必要欧阳屹十倍百倍偿还回来！

这条宽巷子里大路不远，前面车载她到来的时候，慕云卿就留了个心眼，本是猜测这对她心胸狭隘的安王欧阳屹会不会抛下她自己打道回府，果不其然还真叫她猜了个正着。若是她答应替苏韫云诊治，恐怕欧阳屹还会给一丝脸面，不过对于慕云卿来说，这种幼稚又窝囊的撒气方式，对于皇子王侯这个身份来说，过于不配了。

午时前一刻钟的时候，慕云卿回到了慕府，路上还绕到了集市去转了一圈。无奈苏韫云几次三番不顾脸面地当街大闹，叫京城安王府和慕府周围的百姓人家将她们二人面容认了个清楚，慕云卿这次出门戴了轻薄面纱，面纱之后面容也无人看清。她着实不想再被人议论询问，无论是有关欧阳屹的，还是有关苏韫云的问题。

古代的街市不同于现代，许是民风淳朴，每个人脸上都是愉悦的神色。女孩心思促使她在胭脂粉黛的摊贩前徘徊两圈，最终被热情的大娘招呼过去，挑挑拣拣选了个淡红脂粉。大娘说：“姑娘，不妨摘了面纱试一下，若是不满意，换一个就是。”这里提供的镜子也不似现今的那么光滑，照进去的面容模糊不清，慕云卿猜想，这大概就是为是什么古代那么多女子貌美了吧。面纱后的精致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慕云卿摆摆手谢过大娘，将选好的脂粉装入腰侧布囊中。

小翠回府时不见小姐，一打听才知道被安王欧阳屹带走，一时心下担忧，却也不敢去询问老爷夫人。连慕妤欢看她都因为是慕云卿的丫鬟而极度不顺眼。

这慕云卿一回去，她立马迎了出来，急切地将慕云卿上下左右好一番打量，看得慕云卿哭笑不得：“你怎的急成这样，倒像是等候夫君外出归来的小娘子。”

话一出口慕云卿便意识到失言，眼看着小翠小脸涨的通红，嘴巴打着磕巴解释：“小姐，奴婢只是听说小姐被安王殿下带走，担心殿下对小姐有何不利，若是伤了小姐，奴婢，奴婢可怎么向老爷夫人，还有老奶奶交代啊。”

“无事，安王并没有为难我。”慕云卿将掌心摊开，一盒脂粉躺在她手掌上，她说：“送你的。”

小翠脸上又是惊又是喜，随即立马摇头：“小姐，这奴婢可不敢收，小姐，你留着用吧，你比奴婢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再衬上这脂粉，可就是貌若天仙了。”

“就你嘴甜。”慕云卿笑道。她还没来得及劝说小翠，就看见一个小丫鬟步履匆匆往她这西院赶来，身形看着略有熟悉，走到近前才发现是秋月。

秋月在慕云卿面前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小姐，夫人请你去东院，说，过两日是安王殿下诞辰，殿下回宫受赏之后便要在城中办一场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