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3.
◇第61章23.
越杨感觉，自己已经疯了，在挥动手中的硬物狠狠砸向那晶莹剔透的蛋壳时，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亦不记得自己究竟嘶哑着、诉说了什么。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拉得无限长，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自己，反正，他爽了，这就对了。
直到冰凉而又黏糊的液体“吧唧”溅射在他的脸颊上。
直到他听见同伴仿佛自远处传来的怒叫——
“别砸了，越杨，你个蠢货，还不快闪开！”
然后他的目光略微向下瞥，却看见那被自己砸碎的卵壳内部，那颗原本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人脑袋略微动了动。
没——没死！
一时间心下大骇，抱紧手中的“钝器”，越杨一个闪身连连往后退步，尔后便一屁股墩儿，摔在冰凉且刺手的草地上了。
那些工蜂仍还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什么定身术一般，直到越杨瑟缩着身体用前方的岩石遮蔽住了自己的身躯，才见他们刚反应过来那般，大骇着惊叫：
“退后！快点退后！！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奇怪的是他们严阵以待的对象却并非方才做出那等危险行为的越杨，而是越杨的攻击对象——那颗差点被花盆砸个稀巴烂的巨卵。
亦或者说，是巨卵里的生物。
难道说……
越杨的猜想很快便得到印证。
说时迟那时快，甚至还没让工蜂们手中的尖枪全然对准自己，那蛋壳内的“不明生物”便宛若习得了什么闪现术的野兽那般，从卵壳内飞溅而出。
尔后便是什么东西被恶狠狠撕咬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工蜂们的惨叫，此起彼伏。
于是越杨身前的草地也被鲜血浸染了，这回是属于此前耀武扬威的工蜂们的。
一时间只觉头皮发麻，因为越杨亲眼看见，那个拥有孩童脑袋、虫类身体的“不明生物”是如何一边撕咬同类的血肉，一边在鲜血迸溅的场地中一步步缓缓变成“人类的模样”的。
“抱歉，卵壳里面的东西幻象兼顾不到，我原本已经很照顾你的视觉神经了。”越杨脑海内部，小雪无不遗憾地这样说。
只觉指尖冰凉，于是越杨不得不意识到——或许卵壳内他所见到的“生物”，才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与他朝夕相处的、这片地域真正大面积存在的生物。
那些半人半虫的……
“所以在他孵化之后，你就‘贴心’地让我把他看成人，连变化过程都兼顾了？”越杨无不匪夷所思地如是询问道。
“额……你要是直接想要看见这片地域的原貌，我倒也不介意解除幻术。”见越杨兴师问罪来了，小雪如是建议说。
“不……不，还是算了。”喉咙中有些反酸，忽然意识到什么事情的越杨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yue的冲动，“还是好好保护我的视觉神经吧，拜托你了，还有……谢谢，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照顾我的感受。”
“ok，这倒不算什么啦……”对于越杨的回答小雪还算满意，于是不介意多提示他几句，看着越杨满面担忧地凝望着不远处女王蜂候选人攻击工蜂的可怕场面，小雪道：“你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气息是雄蜂，女王蜂的候选人是不会攻击雄蜂的。”
“这样……吗？呵呵……呵呵呵呵——”越杨干笑两声，实际望着如此血腥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自己面前的景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不用担心”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刚孵化的女王蜂候选人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同为候选人，竞争关系的相互厮杀也就算了，但这些人他们毕竟是工蜂，总觉得不至于——”
“工蜂和女王蜂候选人的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毕竟女王蜂候选人就是从小多吃了蜂王浆的工蜂，气味上有一定的相似性吧，而且有很多先一步孵化的女王蜂候选人会为了减少竞争对手，选择去吃掉还没有孵化的姐妹，毕竟比起孵化之后的相互厮杀，对方在卵里的状态是更没有危险的。”
怎么这样？这种关系居然还被称呼为“姐妹”？越杨心中是说不出来的膈应，但旋即又想到了自己“家”的那些破事，遂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兄弟姐妹，也并非都会和谐相处。
“你的意思，是还没有孵化的女王蜂候选人正为了防止自己被竞争对手扼杀在襁褓，才‘防患于未然’地增强自己刚孵化时的攻击性的？”越杨的理解能力也不弱，不过……看着不远处那些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工蜂尸体们”，他想，这些人大抵也算是枉死了。
……不不不，不对！他们还想杀自己呢，这算是罪有应得！才不是枉死！是该死！该死才对！
反正这些“工蜂”们，怕是早就混杂了人类的基因，变得不像人也不是虫了。
那样的生命，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越杨这样相信着。
可为什么，看见这一系列血腥残暴的景象，他的内心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悲凉呢？
或许是因为他明白，如果这两种生命没有被“融合”，那么“蜂”就是“蜂”，人也就是人，不过同为在这个世界讨生活的一种形式……罢了。
“喂喂，我说，你就不好奇？我刚刚可是告诉你，我得到了627传授给我的胜者经验嗳，只要挺过眼下这关，接下来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想知道当年禹涧雪是怎么部署的？”似乎感知到越杨心中荒凉的悲伤，小雪雀跃着语气，好像想用这样的方式令他回过神来。
“等会儿，你看——他是要去做什么？”然而此刻越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刚孵化而出的虫母候选人吸引，他的目光紧紧粘在它的身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那刚刚孵化的候选人翻过了隔绝奴隶场的栅栏，那些原汁原味的“蜜血激昂蜂奴隶”们，似乎因为感受到首领的气息，纷纷自那它的脚边退开，留出一条路来了。
而那条路的尽头，通向的是奴隶群的“首领”，那大腹便便，趴在地上毫无行动能力、被剪断了翅膀的奴隶女王蜂；以及……刚与其交合而死的，小马哥的尸体。
“哦该死的不会吧……”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小雪的语气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寒意，“我说，为了你的精神健康着想，接下来的用餐场面，你还是别接着看了。”
“什么？”心下大骇，一时间越杨只感到匪夷所思，“‘用餐场面’？”
“嗯啊，毕竟候选人和别巢的女王蜂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虽然按道理来讲，这群被圈养的‘真·蜜血激昂蜂’不过是它们的奴隶罢了，但……刚生下来的候选人还没有经受过工蜂的教育，是没有这个意识的。”
小雪的意思其实很明确，那就是接下来那个人类模样的候选人孩童似乎准备吃掉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肥虫子了。
“等等，等一下，现在还不能——”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小雪将劝阻的话语说完，越杨便不管不顾地从石头后面冲出去了。
“喂，你这家伙，你要做什么？”小雪无法理解地惊叫，他怀疑越杨脑子忽然坏掉了。
“小马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被分解，我——”越杨一边说着，一边径直翻过了栅栏，所幸方才为那女王蜂候选人退开，那条通往栅栏的路还没完全再被虫群遮盖住。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越杨抓紧了小马哥的衣物，趁着女王蜂的候选人还在享用别巢女王蜂的身体的那段时间，他一寸一寸，拖着小马哥的尸体缓慢朝栅栏的边缘处挪动。
“你这人，不是说什么‘盲目的善良是没必要的’么？”被越杨踹在兜里，小雪仍一个劲地吐着槽：“万一那候选人忽然改变主意要吃了你，你可就惨了。”
“怕什么？我不还有你么？”一边抱住小马哥血肉模糊的身体一边翻越栅栏，望着那张已被啃噬得不成人形的面庞，越杨轻声说：“只是这个兄弟，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人类……我想，他身为‘人类’的那一部分，一定不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虫巢中。”
所以你就任由这些血刺呼啦的组织物流满身？连带着我的花瓣儿都沾上了……小雪内心这样想着，但凝望着越杨紧紧抿起嘴唇的面容，他终是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