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39.
◇第77章39.
监控荧幕外侧，凝视着越杨面庞的孟卓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他没想到越杨竟能一通操作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更是没想到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周章函竟就这样大喇喇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是001“指使”的，他就没有任何错了么？
还是说他觉得整个三十二号区没人再能够威胁自己，加上已被虫化到不成样子的躯体，所以干脆有恃无恐了呢？
许久后，孟卓才有勇气擡起脸，试图观察棋盘对面白柏的脸色。
诡异的是分明曝出了那样的“事实”，白柏竟从始至终都未曾表态，既不反驳也丝毫不激动……简直像死了似的。
又或者说，真正的“白柏”，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被虫子思绪侵占的、特殊的嵌合体。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此前越杨说出的话语没有错漏。
否则若这样的“真实”存在哪怕一丝丝的水分，都足以令白柏暴起终结越杨的生命了。
不过……这样的沉默也依旧使人不安。
“喂……既然越杨说得没错，那么这场赌局，我们也算赢了吧，你……应该现在就让周章函闭嘴，如果你真的是被001吃掉之后又活过来的，白柏。”孟卓的语气有几分不稳，如果可以他真想叫白柏现在就杀掉周章函以绝后患，可与此同时看着对面的那个人，他的内心又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同情。
那种同情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如果越杨说得没错，那么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受害者“白柏”，还是罪魁祸首“001”呢？
在孟卓开口发言的许久之后，白柏的身躯才意味不明地抖了抖。
起初孟卓以为他在哭，可片刻后他却又听见“嗬嗬”的笑声，于是他又认为白柏是在笑的。
可是当白柏真正擡起头，孟卓又发现，他的脸上写满了比哭泣还压抑的悲伤，虽然他一滴眼泪都没能流下来。
或许，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这样的能力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就那样似哭似笑地发出这样的音节，与此同时白柏的身躯抖动到了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弧度，那种抖动跟虫子振翅欲飞前的动作十分相似，可惜他没有翅膀，也终究再飞不起来了。
“稀奇啊，真是稀奇，这么说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你们的这位朋友，要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周章函是这么想的！啊……啊哈哈哈哈哈，你们知道我有多不能明白吗？在塔里的时候他是那样一个受人尊敬的前辈，看上去温和有礼，他的家人也时常入塔来看他，他对待塔里的下属也是挺好的，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他知不知道那有多痛啊？你们试过手臂被锯子一点一点生生锯断的感觉吗？不是电锯哦，是手锯，因为虫子的节肢就是那样子的，它会先‘咔嚓’地将你的臂骨剪断，然后你的身体就靠血肉将断掉的肢体连着，然后你的眼睛就能看见，那种锯子是怎么将四肢与躯干剥离的，唔……唔啊啊啊啊！哥哥，哥哥他没有告诉我，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就算坏也不会坏到那种地步！”
“你们知道我那时有多蠢吗？我以为我能打败那个虫子，我用我的神经触须去抵抗它的进攻，那时候的我压根不知道这头虫子已经被那个叫禹涧雪的家伙祝福过了！他妈的该死！我居然打不过一只变异兽！”
“在脖子被拧断掉之前我一直在困惑，我真的不明白啊，我以为这不过只是一次普通的视察，周章函平时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嗯？为什么？那间实验室里面有监控录像吧？为什么我的惨叫我的哀求他的听不见呢？哥哥也根本来不及救我，他大概根本就想不到，平时见到他对他点头哈腰恨不得跪舔他鞋子的周章函，背地里竟然这么憎恶着我……”
“……”
“啊，是啊，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
“那还真得谢谢越杨了，我真的不知道，现在也好哦，死也死得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啊哥哥、还有该死的邵审，不是很关心我吗？为什么没有发现？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异常啊啊！！都是假的，你们的爱是假的，关心也是假的，你们从来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已经——”
白柏说到一半忽然噤了声。
然而他癫狂的厉笑却仿佛依旧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算了，都不重要了，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度镇定，那晦暗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他认识的所有人……他的灵魂已经死掉了。
哪怕到了现在，哪怕只有一具似是而非的躯体仍还存活，他也依旧认为……自己是白柏。
略微张开嘴巴，一时间孟卓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话了。
他的心头涌现出一股悲哀。
此前他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曾认为，只有脑子不正常、反社会到一定程度的变态，才会做出这种事。
直到现在。
看着眼前身为虚幻影像的白柏，他才渐渐明白了。
“报仇的机会就是现在。”627终于出声，他凝视着对面那理应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虚幻影像，他的面上无悲无喜：“我……将在物理层面消除你的痛苦，而越杨，会从精神层面将你超度。”
“……这样吗？”白柏冷笑一声，他的神情而今只剩下绝望，哪怕是这样的承诺，他仿佛都是不相信的，“那且看吧，我们的赌局还没有结束呢。”
赌局……么？
此前这人态度上的怪异，而今终于迎来了解答。
孟卓这才明白，原来“赢”并不是他的目的。
复仇才是、自杀才是……亦或者说，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真正的解脱。
许久之后，孟卓的目光才终于再度投射到房间内部的荧幕之上。
彼时的周金宝已经走到了越杨的身后。
遵照“巢房”内的规则，他已经朝越杨露出了尖利的、锯齿状的节肢。
那应当就是曾经夺取白柏生命的部件。
如果没能在他真正发动攻击之前击败周章函，那么越杨的命运或许就跟白柏相差无二。
所以……越杨预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