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有那么一瞬间,夜临渊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
“替身?什么替身?!”
苏纭卿睫毛微微一颤,嗓音略提高了些,正色道:
“我心里实则另有所爱,不过是将圣上当成那人的替代品而已。”
他态度坚决且冷漠,眸子里还燃烧着某种甘愿慷慨赴死般的火光,而那火光却让夜临渊的心一下子坠入到万丈冰谷里。
他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他发怵了好一阵才用力捏住了苏纭卿的肩,“你再说一次!”
苏纭卿这次终于缓缓转头来,一双烟波浩渺的眸子孤注一掷的盯住了他。
“我说,我有心爱之人,只是把圣上当成那人的替代品。”他边说边侧目凝视夜临渊俊美的脸庞,“因为圣上与他长得真的很像。”
“……”夜临渊如遭雷击,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咬牙,将嘴唇咬出血痕来。
苏纭卿望见他的神情,知道他接下来必然暴怒难当,索性把心一横,继续火上浇油:
“卿卿是他唤我的方式,所以,希望圣上自重,不要再那般唤我了。”
“你说什么……”夜临渊一瞬间只觉得心碎了,如同被重重敲击一般,痛得无以复加,又怒不可挡。
他一把捉住了苏纭卿瘦弱的身子。
“不可能!”他急声质问道,“你爱……别人?这断不可能!”
苏纭卿一双清澈眸子却饱含坚定:“臣句句属实。此事确实是臣有错在先,太久见不到他,我便懦弱孤寂,竟不知不觉将圣上视为寄托。此前对圣上多加叨扰,实属不该。”
“……”夜临渊只觉得心口一裂,痛楚之外,屈辱感也一飞冲天。
身为天子,竟然连话都还没说完,便以这样的方式一瞬被甩!
习惯了处于高位的他难以忍受这种屈辱,一手卡住了苏纭卿细嫩的脖颈。
“那个人是谁?”他咬在苏纭卿耳边,恶狠狠的发问。
苏纭卿感受到他狂怒的力度,认为今日难逃一死,猛的闭上了眼,固执劲反而更大了。
“我不会说,”他极为冷淡的别过头,“圣上已经用尽手段,令我与他分离,便请放过他吧。”
“你说什么?!朕让你与他分离?!”
“不错,”苏纭卿秀眉深锁,“我来到京城,本是为了寻找他,但圣上看中了我的画技,强取豪夺将我抓到宫里,命我画《万里江山图》,我便不能再寻找他。”
“朕强取豪夺?!”夜临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拒绝了还不算,还要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吗?!
“不是吗?”苏纭卿强压住因紧张狂跳的心,极力以平静的口气反问,“我在大牢中受的刑,伤疤应当还在。”
“……”夜临渊百口莫辩,“那是你先在京中画朕的春画,被羽林军抓到大牢,崔彬他擅自用刑,才……”
“我画的不是圣上。”苏纭卿一口打断了他。
“什……什么?!”
“我画的是我心爱之人。”苏纭卿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胡说!”夜临渊难以置信的起身,从柜中拿出此前苏纭卿受审时的那几幅画,丢到他面前,“若不是朕,为何这画中人衣着龙袍?!”
苏纭卿接过画去,充满爱恋的缓缓抚上画中的俊俏男子:“因为他与圣上一样,有一争天下的雄心壮志。我便以画寄托相思,祝他不坠平生之志,得偿心愿!”
他口气真挚,看向画中人的眼神又充满了深情和思念,无论是谁都无法不信。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直接的人,最不擅长的就是伪装。
夜临渊见他一脸的情真意切,只觉得当头一棒,险些气得晕厥。
他两三步上前,夺过那些画,噼里啪啦丢开。
“那你在伶人馆向朕表明心意呢?当时你讲得那般情真意切,难道都是假的?”他用力捉住苏纭卿纤细的手腕,将他死死拉到面前。
他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大难不死之后,两人好不容易可以心意互通之时,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不记得我说过那样的话。”苏纭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绝对没有。我当时只是看到圣上与孔雀公子亲密,一时昏了头有些不开心,现在想来万万不该。”
他抬起清澈眼波,眨也不眨的盯着夜临渊,又道:“如果说过,许是我当时太过寂寞孤单,将圣上当成慰藉的对象、信口胡言。圣上还是忘了吧。”
夜临渊听到这话,瞳孔陡然紧缩,狠狠抬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打下来。
“你!你这个……”他咬牙切齿。
苏纭卿紧闭双眼,等待着他发难,准备忍受脸颊上火辣辣的一记耳光。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他微微睁眼,只见夜临渊额上青筋突起,双目通红,却是含了泪光,心碎欲裂又几近疯魔的盯着自己。
“朕不信……不信!”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念着。
苏纭卿有几分惊讶。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夜临渊。
在他的印象中,夜临渊是冷酷无情、令人厌恶的。虽然他与自己的阿渊长得很像,连名字都有一个字重复,但他始终不是阿渊。他不会像阿渊那般疼爱自己,只会用强迫的手段逼自己为他作画,令自己再也见不到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