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长大与苍老
第183章长大与苍老 “启禀皇上，乱贼首领携军师遁走山中，殿下担心养虎为患，故命人四处搜寻，暂时并未计划拔营返程。”禀报完最近的进展后，龙九补充道。
启元帝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太子做得对，就应该杜绝一切后患。快点儿搜，把四周都搜遍，朕就不信，他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只是很快就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将士们可还承受得住？”
“回皇上，西南不比京城，就算冷也冷不到哪儿去，只不过那里较为潮湿，很多兵将初到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现在也全都好了。旁的不敢说，再在山中搜寻个把个月，应当不是问题。”
满意地颔首，启元帝呵呵笑着命人送了赏：“那朕就等着你们班师回朝了！过年的庆功宴上，朕单独为你们摆一桌！”
这是要他们在过年之前赶回来的意思了。不过本来就还有两个月，抛去大半个月的路程，只要不是冰封了道路，赶回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卑职领命！”跪地磕了个头，龙九接过赏赐，规规矩矩地退回队列末尾站了，心里默默回回忆着今日殿前对答，想着回去一定要如实报给殿下听。
而安阳伯府中，老祖宗正与儿孙们说着闲话。今日是十五，各房各院的人都前来请安了，她没有理由赖着不起，更不能拒绝他们的探视，否则一旦传了出去，必然会人心惶惶，以为伯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祖母，孙儿想去看看父亲，听说他最近身子不好？”苏宜远与苏宜运对视一眼，齐声问道。
他们前些日子一直在书苑里读书，每隔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上回回来的时候父亲与母亲还都是好好的，怎么这回一回来就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因着是昨日傍晚到家的，府里的人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兄弟二人商量一番，决定直接到荣和堂来问个明白。
闻言，老祖宗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但还是勉力维持着：“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我知道。可你父亲……唉，实在是让我这个老婆子心痛，好好的，忽然就失心疯了。”
“他不仅胡言乱语，而且会对周围的人有攻击倾向，刚发病的那天，他甚至连我和你二伯都不认识了。我怎么敢放你们去见他？若是你们被他吓出个好歹，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想起那天的一幕幕，老祖宗越说越是心酸。她忍着眼泪，看向两个孙儿：“听话，等你爹好一些了，我自然会让你们去见他。”
从来没有对祖母的话产生过怀疑，而且祖母也没有什么理由骗自己。苏宜运想了想，仍是掩不住心中的担忧：“那我母亲……”
“运哥儿，你母亲是个好样儿的！往日里，我总觉得她娇气又不识大体，一点儿也没有贵妇人的样子。可出了这件事，我才真的看透人心啊！你母亲不仅不害怕你的父亲，还自告奋勇地去陪着他，说是怕他一个人害怕。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个孙儿，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不仅仅是放不下阿沉，更重要的是，她是为了你们俩。若是你爹好了，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那她也没给你们丢人！”
苏宜远与苏宜运又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讶与感动。本来老祖宗的前半截话他们是不相信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因为感情原因主动照顾父亲呢？
可听到后半截话，他们便不得不相信了。母亲一直以自己兄弟俩为骄傲，之所以如此算计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够有个好前途。本来她就陷身于污淖中无法自拔了，为了自己，她再多付出些，也不算什么。
“远哥儿，运哥儿，你们且记住，这辈子，你们对不起谁都行，就是万万不能对不起你们的母亲！”
老祖宗的话掷地有声，苏宜远与苏宜运皆跪下齐齐应是。看到在座的人脸上同情与怜悯的目光，他们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不见了。若不是父亲真的病重无药可救，大家又何至于此？
经历了这么一出，荣和堂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冷凝了一些。众人皆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主动引起话题了。
“哎哟！”忽然，一声略带痛意地惊呼打破了一室宁静。
“怎么了？可是肚子痛？”老祖宗从昨夜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着急地看向正捧着肚子的小秦氏：“就说让你不要来，你偏得来。坐得久了肚子哪里承受得住？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疼得厉害吗？”
舒展开眉头，小秦氏羞涩地摇了摇头：“老祖宗莫担心，就是这个小调皮蛋又踢了我一脚。月份大了，孩子的力气也更大了，每次被他踹到我都觉得疼得很。”
“你可别不知足，这样的孩子活泼壮实，好养活！”家里许久没有添丁了，老祖宗对小秦氏的肚子可宝贝得紧：“等他落地了，你就把他放我这儿养着，再好好调养身子，多给他添几个弟弟妹妹！”
小秦氏还没有说话，苏湛倒是不乐意了：“娘，儿子还没好好陪着孩子们长大一回呢。芷萱这次有孕，儿子可是全程参与的，等这小调皮蛋出来了，儿子要好好教养他。以后芷萱再有孩子，您再帮忙看顾着吧。”
他知道，妻子不好意思反驳母亲，但心里肯定是舍不得孩子的。更何况，这话也倒不是作假，自己正好赋闲在家，也想好好地陪着孩子成长一次。
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老祖宗哪能不知道苏湛心里在想什么？她有些欣慰，但同时又有些吃味。一个个的，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只有自己，一天比一天老下去……
“好啦，坐了半晌我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我回去歇歇。”没有接苏湛的话，老祖宗呵呵地笑了笑，拄着拐杖自己站起来，慢吞吞地回了里屋。
佝偻而瘦削的背影配上满头的白发和蹒跚的步伐，缓缓地消失在了门的转角处，看得人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