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她事事顺吴冠美的意,还不够听话吗?
三、她事事顺吴冠美的意,还不够听话吗?
吴冠美租的房子很好,朝南,通风,格局与家中差不多,家具也差不多。宋翘本以为是买了新的,直到坐到书桌前,看到桌上的划痕。初中时,宋发给她买了两条小鱼,一红一黑,装在圆圆的玻璃缸中。宋翘很喜欢,每天放学都要亲自喂食。后来吴冠美觉得影响学习,当着宋翘的面砸了鱼缸,两条小鱼在碎玻璃中弹跳求生,却被吴冠美扔进了垃圾桶。划痕就是那时留下的。宋翘看了床和其他家具,果然都是家里搬过来的。宋翘开始走读生活。每天早上6点起床,在家吃完早餐,带上吴冠美准备的水果去学校。中午到校门口取午餐,要上交空的水果饭盒。晚上到校门口取晚餐,要上交空的午餐饭盒。晚上10点,晚自习下课,和等在校门口的吴冠美一起回家。学校是她的结界,保护着她仅有的一点自由,而现在这个结界被吴冠美轻易打破了。宋翘觉得透不过气来,耳鸣更严重了,自习课和睡觉前尤其响,就像有十几个小孩同时在她耳边尖叫一样。宋翘愈发烦躁,集中不了注意力,她不堪其扰,终于告诉了吴冠美。吴冠美当即带宋翘到医院,找了魏东来,让他介绍最好的耳鼻喉科医生。魏东来是她妹妹吴冠丽的丈夫,在市立医院做主任医生。做完检查后,医生看了报告单,说没有问题。“医生,你再仔细看看,我家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别影响学习。”吴冠美强调。医生又拿仪器给宋翘检查了一遍,说:“没有器质性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的,我建议好好休息,或者去精神科看看。”“精神科?”吴冠美一愣,反应过来时一把扯过宋翘,拉她离开诊室,边走边骂,“会不会看病,我女儿没问题。”当天晚上,吴冠丽和魏东来来到家里,带了一袋水果。吴冠美知道他们要说宋翘的事,于是把宋翘赶回房间。魏东来向她解释精神科是很寻常的科室,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但吴冠美无论如何都不松口。“翘翘明年就要高考,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影响一辈子。”吴冠丽苦口婆心地劝说。“哼。”吴冠美冷哼一声。吴冠丽脾气也不小,莫名被甩了脸色…
吴冠美租的房子很好,朝南,通风,格局与家中差不多,家具也差不多。宋翘本以为是买了新的,直到坐到书桌前,看到桌上的划痕。
初中时,宋发给她买了两条小鱼,一红一黑,装在圆圆的玻璃缸中。宋翘很喜欢,每天放学都要亲自喂食。后来吴冠美觉得影响学习,当着宋翘的面砸了鱼缸,两条小鱼在碎玻璃中弹跳求生,却被吴冠美扔进了垃圾桶。划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宋翘看了床和其他家具,果然都是家里搬过来的。
宋翘开始走读生活。每天早上6点起床,在家吃完早餐,带上吴冠美准备的水果去学校。中午到校门口取午餐,要上交空的水果饭盒。晚上到校门口取晚餐,要上交空的午餐饭盒。晚上10点,晚自习下课,和等在校门口的吴冠美一起回家。
学校是她的结界,保护着她仅有的一点自由,而现在这个结界被吴冠美轻易打破了。
宋翘觉得透不过气来,耳鸣更严重了,自习课和睡觉前尤其响,就像有十几个小孩同时在她耳边尖叫一样。宋翘愈发烦躁,集中不了注意力,她不堪其扰,终于告诉了吴冠美。
吴冠美当即带宋翘到医院,找了魏东来,让他介绍最好的耳鼻喉科医生。
魏东来是她妹妹吴冠丽的丈夫,在市立医院做主任医生。
做完检查后,医生看了报告单,说没有问题。
“医生,你再仔细看看,我家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别影响学习。”吴冠美强调。
医生又拿仪器给宋翘检查了一遍,说:“没有器质性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的,我建议好好休息,或者去精神科看看。”
“精神科?”吴冠美一愣,反应过来时一把扯过宋翘,拉她离开诊室,边走边骂,“会不会看病,我女儿没问题。”
当天晚上,吴冠丽和魏东来来到家里,带了一袋水果。
吴冠美知道他们要说宋翘的事,于是把宋翘赶回房间。
魏东来向她解释精神科是很寻常的科室,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但吴冠美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翘翘明年就要高考,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影响一辈子。”吴冠丽苦口婆心地劝说。
“哼。”吴冠美冷哼一声。
吴冠丽脾气也不小,莫名被甩了脸色,起身摔门就走。魏东来也只好起身离开。
宋翘在房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精神上出了问题,也知道吴冠美不会允许她去看精神科,她只能靠自己。家里的电脑没有搬过来,她只能用手机上网。她在百度搜索自己的症状,跳出很多资讯,有的说是压力太大,过段时间就会缓解,有的说是抑郁症焦虑症,不吃药会很危险,纷繁杂乱,莫衷一是。一些网页中还有咨询窗口和咨询电话,她想咨询,但一直犹豫。
她不经意间总会想起山上的夜色和星火,随之浮现的是唐弋的脸。
她每天都能见到唐弋,在大课间排队出操的时候。唐弋在9班排尾,她在10班排头,就差两步。他走路不安稳,总是嘻嘻哈哈,与同学打闹。宋翘看见他,便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他,就像看见那个夜晚一样。
唐弋偶然回头,10班大半的女生都在看他,但只有宋翘的眼神从不躲闪。她的脸色那样沉静,就和那个夜晚一样。
唐弋迅速转回头,下意识跑了几步,钻到男生堆中。他感到后脑灼热,走路也规矩起来。
林云之常来找宋翘,这天一脸兴奋地说起唐弋的八卦:“你知道唐弋最新的绰号叫什么吗?”
宋翘摇头。
“汤姆唐!”林云之说完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汤姆?”宋翘好奇。
“就是那只猫,会跳起来跑的,”林云之手舞足蹈,说,“唐弋就跟那只猫一模一样,只要有女生靠近他,他就跳起来跑,跑得可快了。我们班的花蝴蝶和9班的班花,到现在都没搭上话。”
宋翘觉得新奇,但也没放在心上。
月考结束那几天,吴冠美给王能打了五六个电话,终于问到成绩。宋翘又退步2名,排年级第六。
吴冠美细细回想这段时间的宋翘,三餐都是她亲自做的,很干净,睡觉是在熟悉的环境,在学校的表现也问过班主任,一切如常,只有一次早上,她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宋翘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她当时就说了几句,宋翘向来听话,之后没再出现这种情况。
眼下,吴冠美又想起这件事,当即来到移动营业厅查询。
宋翘的手机卡是吴冠美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的,只包了最低流量。她要求工作人员打印账单,发现这个月流量费超了三十多块,便认定是宋翘玩手机耽误了学习。她又要求工作人员查询流量都用在什么地方,工作人员查了,说是百度app。她并不了解,问是不是游戏,是不是看视频,最后才大致知道是回答问题的。
她又要求把问的问题打印出来,工作人员说这个没办法查询。
吴冠美争执许久,才接受他们的解释,离开营业厅。
她捏着打印的账单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连晚饭都没做。这天是周六,宋翘会在四点五十放学,四点五十五到家。
宋翘推开门,看到母亲的一瞬间便察觉到气氛压抑。
“你过来。”吴冠美语气严厉。
宋翘顺从地走到沙发边,放下书包,准备迎接这一轮暴风骤雨。
吴冠美站起将账单甩在宋翘身上,疾声质问:“这是什么?你跟我说你都在干什么?你有什么问题不能问老师,非要在手机上问?”
宋翘猜到了,那张纸是她的手机账单。纸砸在身上轻飘飘,砸在心上却重万斤。她没有回话,不管她解释什么,吴冠美只会更加狂躁。
“你已经高三了,宋翘!我为了你,把家都搬过来了。一日三餐,水果点心,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还有你的书桌,你的床,你的台灯,摆得和家里一模一样,就怕你睡不好。你自己看看你们班同学,哪有一个母亲能做到我这样?你倒好,开始玩手机了?”吴冠美喋喋不休,“我每天就想着怎么让你吃得好睡得好,怎么让你心无旁碍地学习,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听话?”
宋翘脑中“嗡”得一声,好像要炸开,她事事顺吴冠美的意,还不够听话吗?
这时宋发回来了。他每个周六都会提早回家,和宋翘一起吃饭。他在门口听到吴冠美的声音,本想去楼下避避,终究是不忍心,但也只是在门外站着。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读好书,才有好出路,你难道也想像我一样,嫁给你爸那样的人过一辈子吗?”吴冠美骂着骂着,自己先哭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宋翘今天却听得尤其刺耳,生硬回了一句:“我爸对你不好吗?”
吴冠美愣住了,在这个家里,宋发唯唯诺诺,宋翘忍气吞声,从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她瞪圆了眼,指着门口大喊:“你给我滚。”
宋翘耳中像在打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她几乎听不见吴冠美的声音。但她明了吴冠美的意思,像是得到希冀已久的许可,毫不犹豫就冲到门口。打开门,她看到宋发,心里非常明白,既理解他的处境,但也埋怨他从来不站出来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