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改不完 - 快被碾碎成尘埃 - 有残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145改不完

145改不完

热乎乎的饭菜合着眼泪一起入口吞入腹中,他低着头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东西,想到刚才韩婶的安慰止不住地掉眼泪。谢斯年一面吸溜着一面吃东西,等吃完再去看看韩叔叔的情况。

刘淑菊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站在门口,哪怕仅有的小窗子被厚重的门帘遮盖住看不清里面三五米的距离。她没有眼泪,没有慌张,只有两只手一反一正紧紧抓在一起诉说着她内心的焦灼。

她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又害怕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慢点儿吃……”李凡拍着他的后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事,哥,吃慢点儿——想哭咱就哭,没事。”

中午那个孩子,他没抢救回来。

现在又要接受另外一个坏结局了吗?

委屈、心酸、彷徨、无助萦绕在心头,能安慰他的只有加了眼泪的、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肉和一股面香味儿的白馒头,可他只剩下机械性吞咽的动作,仿佛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味道一般。

吃完东西逐渐平复情绪的他擦了把脸,“婶儿,您坐会儿吧。”他拉过刘淑菊在他身边坐下,安慰说:“我等会儿去icu问问,这么长时间应该脱离危险了。”

说得有道理,但她不知道的是icu的后门各科主任出来进去迎来送往无数次,一天里几乎踏平icu的门槛。心脏医学科相关专家的电话在五分钟之内被各种关系打了个遍,半个小时的功夫韩金树的病床周围已经站满了和他一样的学术顶尖,里面比外面更加紧张。

他又尝试拨通韩雪的电话,不行。

先打算了解情况的谢斯年全副武装地被拦在icu门外,几个和韩金树关系要好的叔叔、阿姨冷着脸拦下了谢斯年,

“不行,即便你是医生也不行。”

“你是医生但也是家属,你看着心里受不了你知道吗。”

“去吧,去照顾好你妈。”

他是医生,他要一次次见证爱人、亲人的病危又束手无策。

太残忍了。

他们答应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谢斯年,谢斯年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icu,他脱了白大褂前往行政楼找到院办办公室诉说来意,查到了韩雪驻地的电话,并用单位座机将电话打到了驻地。

空旷的办公室里留下他一个人,伴随几声拨通的声音传出后对面接听了,他的声音空旷有力回荡在办公室里:“喂您好院办,我是韩雪的哥哥。”

“我想问下,家里半个月联系不上她了。”

“在牧区是吧?”

“她距离驻地多远,你们能不能代为转告一下。”

“三天?骑马?”

“还有三天就到她探亲假回来了是吧?”

“等她回到驻地麻烦第一时间跟她说,爸爸病危,我联系不上她,赶紧回来。”

“好,谢谢。”

沉着冷静、礼貌耐心,说完谢斯年放下电话,办公室里仅剩下阵阵电话里传出的盲音。他跑了趟院办得知,前几天院办已经通知过一次,但韩雪这次位置太过遥远,范围过大,需要通过各地补给站与所在队伍联系,所以到现在或许她还没有得知父亲生病了的信息。

还有三天她就回来了,韩雪已经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北京,为他们准备了个大大的惊喜。

对!撂下电话的谢斯年想到,赶紧把确切的日期告诉韩叔叔。

当他从院办回到icu时刚好碰上抢救结束后各个科室的主任准备离开,虽然还是前几天的一众人和几个院领导,但大家垂头丧气三三两两离开的步伐透露出说不清的沉重。

谢斯年的目光锁定住一行人中的心内科主任,他走到面前问:“怎么样了肖主任。”

“哦,斯年……”肖主任挠挠头往身后徐徐关上的自动门看了眼,拨开没系扣子的白大褂前摆手揣进兜里支支吾吾说:“刚才我和你妈,还有你那个小朋友说了下。”

“简单来说心跳骤停了两次后现在勉强挂住自主心跳,和之前差不多,恶性心律失常,不太好纠正。”

“意识呢?”谢斯年问。

“刚恢复自主心跳那会儿是清楚的,但为了方便插管现在轻微镇静,避免有人机对抗。”他将话题往回拉:“等过四十八小时心肌供血稳定了,血氧能挂住可以早期拔管。”

“你先进去看一眼,心里有个数——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你妈和别的家人探视。”

作为医生看待病人尽可能保持理智,但看到满身是管子的亲人却无法保持情绪上的克制,即便理智能接受但视觉冲击仍十分强烈。

“对了,联系上你妹妹了吗?”肖主任回头问。

一步步往门前走的谢斯年停下脚步,他就是为了告诉韩叔叔这事儿的。想到雪子马上要回来了,他顿感鼻子酸酸的:“雪子……还有三天,回驻地后立马赶回来。”

“院办通知的?”

“不是,”谢斯年说,“她上月底申请的探亲假,这个月刚批下来。”

上个月申请的,那时候韩金树还没生病。

造化弄人。

他短叹一声没再说什么,静悄悄地离开了icu门口。

套上隔离衣戴好口罩的谢斯年远远看到了韩叔叔的病床,像是怕打扰到他一般轻轻地踩着拖鞋一步步往前靠近。病床上的韩金树照半个月前瘦了近二十斤,原本圆润的面庞现在仰面时能看得清高高的颧骨,下巴也变尖了,因突然的消瘦导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

“叔,”他站在床边猫着腰拉起韩金树毫无回应的手,触感冰冰凉凉的,“叔?”

试着喊了两声,他明知道得不到回应。

间断唤醒的时间还没到,谢斯年叹了口气,刚在死亡线上挣扎了这么久韩叔叔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他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韩叔叔,原来病床没有想象中那么小,叔叔也没有印象里那么高大。

回头瞄了眼墙上的白底石英钟表,秒针轻盈毫无卡顿地一圈又一圈依次到访每个数字和它们之间的空白,它悬在这里见证了无数人生命的流逝。

谢斯年叹了口气,“叔,”不管能不能听到,生命的本质是不留遗憾。他说:“雪子三天后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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