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需要
81需要
谢斯年兴冲冲拐进医生办公室时没有注意到韩雪与刘海军分别擡头瞟了他一眼,故作无事继续一起干活。韩雪回神的时候慢了一秒差点露馅,但她不明白——不是,她哥吃兴奋剂了?
他拉椅子坐在韩雪的身边,“哎雪子,跟你说个好消息。”拍拍她肩膀说:“哥要替你干活了。”
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韩雪戳着下巴一撩头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你良心发现了?”
“这怎么话说的,”谢斯年又拍拍她肩膀,“往后混到海军哥这个年纪可别忘了你哥要帮你干仨月活儿啊。”
旁听的刘海军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毕竟早就有坊间传闻说谢斯年打人的事情院部很重视,处分决定肯定要夺了他进修资格。那进修资格又不会平白消失,当然还要另找人选。
当然,他们两个皇亲国戚的家里事与他无关。
不过马上就和他有关系了。
打人那事儿韩雪真想骂她哥一句傻逼,哪怕约出来打一顿也比在医院打人强。她同样同情李凡,看在她哥是因为谈恋爱又重情重义的份儿上,她还是觉得她哥做得对。“这回好,让你嚷嚷不稀罕去。”韩雪松一口气,还好她哥现在满脑子只有男朋友,“现在留下干活儿吧。”
谢斯年非但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因能留下而庆幸。“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把上战场的机会留给革命意志更坚定的同志么。”他翘起二郎腿开玩笑,紧接着补充道:“对了我问我是不是要接手雪子的患者,他说得接手。”
刘海军隐约觉得这话有后手,他手上的动作滞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谢斯年。
“看我干嘛啊,”谢斯年一拍大腿,“你看我我也得说——主任说了刘海军是我上级医师,得他指导我工作,大头归他管。”
操,肯定没好事儿。刘海军一拍脑袋,他彻底明白这里头的逻辑了,不管他俩谁走,最后自个儿都清闲不着。
“干活儿干活儿!你自个儿患者赶紧自个儿去接!”刘海军将手头的工作分给谢斯年,给了他几个病历夹子。“赶紧着啊!”
摆弄手机的谢斯年一看仅分给他两三本时瞄了一眼,“哦,知道了。”他的手快速按键:“等我发个消息。”
久久:起了吗乐乐?
哎该怎么和李凡说呢?谢斯年的手摩挲着下巴发愣。说好的他化疗,结束后谢斯年刚好去进修,这算不算爽约……
算了,不管了。
久久:进修名额被院里刷下来了,顺延给了雪子。
久久:我不用去了。/酷
因这个月5元30mb流量一直没用怕下月清零的李凡刚登上手机□□就被收到的消息气笑了,细看全都是马赛克的小黄豆表情充满了欢快。不是合着他罪白遭了是吧?他病好了,谢斯年反倒不去进修了?早说啊,早说咱这病不看了!
诶好像也不对……
李凡挠挠头,好事儿怎么总是和他久哥失之交臂?
凡乐乐:烦死你了,凭什么。
他所不知道的是,乐乐能顺利康复已经是落在他久哥身上最大的好事了。人生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分明约好的,结果他认认真真赴约,谢斯年进修的事儿吹了。李凡没有顺利的完成化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谢斯年因为打人被剥夺进修资格……还有病床前的告白,全是不在计划之中的。
转念一想没什么不好的,对于李凡来说。他琢磨一会儿发现对面还没回消息,随即又动动手指:
凡乐乐:那过两天去看我妈和你爸?
手机另外一边的谢斯年其实早看到了第一条消息,但他不敢回复。隔着小屏幕他琢磨不好李凡的口气,只能想象一下李凡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字里行间似乎为他鸣不平。当他看到下一条消息时他彻底放心,心意相通是瞬间的事情,原来李凡默认他久哥能陪着他最好,就是嘴硬不承认而已。
谢斯年深知进修的重要,它意味着前途与未来,但如果前途与未来没有对方的话,那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就不是最重要的。
久久:好,过两天。
久久:完事儿去吃涮羊肉,过阵子天气暖和了就没那味了。
久久:带着乐哥,看看他有没有空。
凡乐乐:等我过几天上班了问问他。
久久:雪子去进修之前咱俩回家吃个饭。
手机另一端的李凡在□□提示音响时瞄了一眼消息,随手敲了两下手机按键继续将脸埋在枕头里,像被喊到名字的小猫咪不屑地看一眼后继续懒洋洋地晒太阳。
凡乐乐:阅。
够拽的。
今年清明节之前的排班非常顺利,韩金树不用再考虑给韩雪和谢斯年提前一个星期凑出同一天休息,因为这次谢斯年去看他爸时有李凡陪着。这样以来哪一天都行,只要赶上休息。
北方的春日里难得有几天不会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历经雾霾的冬日后他们赶上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他先陪着谢斯年擦干净他爸的墓碑,谢斯年准备供品时他拿出红色马克笔再次将时隔半年逐渐褪色的碑文描红。
等这边结束后,李凡又跑去他妈妈那边一点点将墓碑、基座全擦干净,谢斯年从包里又掏出一副干净的酒具,将带给爸爸的酒分给邻居夏阿姨一半。二人分享着彼此的爱意,同各自父母分享糕点和酒。
李凡妈妈的墓碑明显更旧,原本石头用料差一些,经二十二年的光阴风吹日晒出现些许裂纹,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十分素朴。他指向墓碑基座那片小空地说:“小时候来看妈妈我就经常靠在这个位置。”像是说起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李凡回忆道:“八九岁?可能再大点儿,那时候个儿没这么高,还能往那儿挤一挤凑一凑。”说着还自顾自比量下自个儿的身高,又伸手测测谢斯年比他高多少。
小时候?
“小时候你怎么来?”谢斯年实在不敢相信他爸或者好心的后妈会带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这种地方,何况那时候已经有李耀了。
李凡继续回忆道:“走着来呗,有钱就搭一段小公共——没钱就逃票,或者腿儿着来。”他拿起地上黑色塑料袋里带来的纸钱,找到他妈和谢叔叔之间不远的地方蹲下点燃焚化。
天气真好,阳光晒得人暖暖和和的,时不时有思念路过一座座墓碑轻轻抚摸正在烧纸的二人背脊。
“有好几次我趴在墓碑边儿上睡觉被守夜的大爷发现,人大爷又不辞辛苦给我送回家。”盯着逐渐旺盛的火苗摇曳的身姿,李凡苦笑地回忆。后半句他没有继续说,他不说谢斯年也猜得到,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不大点儿的孩子晚上找不着了,李庆华他不报警?”他试图用正常人的思维解读畜生的行径。
那么晚来墓地这种地方他不害怕吗?他当然不怕,这里埋葬着最爱他的妈妈,就算有危险妈妈也会保护他。
“报警干嘛?”李凡扭过头看向他久哥认真反问,转头继续小心翼翼将烧不完的酸甜苦辣填进火里,光亮的倒影在眸中反复闪动,他面无表情说:“他巴不得我死外面,家里少个人吃饭。”
一股恶寒从心头涌起,谢斯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觉得他妈已经够不是东西了,听过李凡的遭遇算是小巫见大巫。李凡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似乎说起这些像和人打招呼“吃了吗您”他回答“吃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