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这几天纪羽白虽然考完试了,可过不久依然还要上课,正好他还可以借此机会跟校长理论理论成绩。最终在纪羽白和马老师的软磨硬泡下,校长终于同意他们进机房核对试卷了。
很多人跟着纪羽白他们一起来了,有校长、主任、马老师和各科老师,以及陈千北。校长亲自打开电脑,输入了纪羽白的考生信息,过了一会儿,电脑上出现的内容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总分零分,排名第一名。
“系统出错了?不应该啊。”见这情形,校长急忙让主任调出纪羽白的答卷,让老师们现场再次粗略地批阅一遍,另一方面,校长悄悄趴在主任的耳朵边说到:“你去查一下,这三天之内除了我,还有谁来过机房。”
过了约莫半小时,九门科试卷都批完了,共三百五十七分——连班级前十都排不到。紧接着,主任一路小跑过来,他对着校长悄悄说了一句话,校长心里咯噔一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趁其他人还在思索名次的真实性,他拍了拍主任的背,逃离了机房。主任也明白了校长的意思,他紧跟着校长一起跑了。
纪羽白早就发现校长跑了,不过他没有声张,他把头扭回来,继续保持沉默。
不过好在第二天校长就通报了这件事,持续了一个星期,终于还了纪羽白一个清白。这时候纪羽白才反应过来——之前校长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其他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能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学校?
第二天。
纪羽白早已在宿舍里收拾好了全部行李,连同上学期的书、衣物、被子等,全部将它们井然有序地收纳在行李箱里。现在,他坐在硬邦邦的床上,只要在这里无聊地等着广播通知。陈千北也收完了他的东西,待空气凝固了许久,陈千北突然说到:“先被人人指控诬陷,后到真相大白,纪羽白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话打破了久违的宁静,既然这样,纪羽白回想起当时浏览那些辱骂他的言论,虽然那个时候他很气急败坏,可当他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破局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事情一定会以一个完美的情节结束。“我感觉挺欣慰的,并不是因为这场闹剧得以解决,而正是因为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证,我才因自己的幸运而感到欣喜;也正是因为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故事的结局,我才会有这方面比常人更加强烈的感受。”
“好吧,既然你这么乐观,那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待时光再前进了一会儿,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浑厚的声音:“现在请所有住宿生放学。”一时间,寝室里四个男生开始疯一般地抢着出门,等门开的一瞬间,他们全部挤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其他同学也跟着他们一齐疯跑着。烈日下,即使他们身上背着书包,手里拎着行李,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紧接着,纪羽白奔向最近的公交车站,刚好公交车赶来,他一个大跨步,挤在其他人前上了车。他刷完卡,环顾四周,正好车上仅剩的一个座位,他赶忙抢过去并坐了上去。
昏昏欲睡中,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把他拉回现实。“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进机房核队成绩?”
“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去改你的成绩吗?”
纪羽白擡头张望了一下,把声音开到最低,说到:“看来你也注意到当时,校长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了。不过,我并不想知道他是谁。你要告诉我的话就不要卖关子了!”
“好吧,这个人是我们数学季老师!是不是很惊讶?”
“哦!”电话两头都安静了下来,说到季老师,纪羽白就不由得想起来他第一次和她正面交锋的时候。但是像逃课这样的小事,她也不至于搞个无聊至极的恶作剧来恶心自己吧?“先不说了,陈千北!”
季老师,季语白。看来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学老师,她身上应该还有纪羽白无所知晓的秘密。纪羽白突然想起来,开学的时候他第一次逃课,季老师把他抓了回去并送给了校长,当时进校长办公室前,他回头撇了一眼,看见季老师虽然神情严肃,但细细品味,会感觉愤怒、严肃的表情下,似乎有一股难以掩饰、难以描述的微笑。那微笑甜美、自信,却又邪魅、冰冷。纪羽白以为是自己即将受到惩罚而感觉得意的笑容,可现在,季老师却通过这种手段,试图将自己抹黑,纪羽白越想越不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而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而这微笑,似乎是为这场恶作剧埋下的伏笔。
不过季老师平时还是挺认真负责的,讲课也很有趣,知识也很有用,也很有威严。但越是表面看起来善良体贴,背地里越有可能是阴暗的,可即使纪羽白能想到这一点,他也不愿相信季老师会为了一个学生,不惜冒着离职的风险去损害自己的名誉——毕竟他和她之间最大的仇就是开学逃课的事。
可惜,他的思绪到这里就结束了——公交车到火车站了。如果他能进一步想到那个比赛,也许就能想通她这么做的原因了。
“xxxxx次列车开始检票。”纪羽白挤在人群里,好不容易挤上了站台。空旷的站台上走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几根庞大的柱子插在站台上,两侧是铁轨,他们笔直向前,一直蔓延到视野之外,像一座没有尽头的桥,前方是未知亦是期待。
铁轨下方的小石子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他们手拉着手,相互簇拥在一起,分散着铁轨的重量,从而支撑着重达几千吨的铁轨。
纪羽白俯视着铁轨,每次看到铁轨,他的心里总有跳下去、接着再爬上去的冲动。他也不知为何会有此想法,只觉得铁轨里藏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不会想起每年都会有数百人在铁轨上卧轨自杀。
二号站台离他很远,于是他不顾一切奔跑过去。他气喘吁吁地上了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坐了上去。虽说这不是第一次做火车了,可他仍然感觉异常地激动和兴奋。火车缓缓开动,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季老师的事情,不过他没有多想,他始终不愿相信是季老师搞的鬼,也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只想让别人知道关于自己的真相。但是真相如同现实一样是残酷的,他知道有一天真相会闯入他的世界。
“那就让真相来得再晚一点吧!”这是他睡前最后一点想法。
晚上。
纪羽白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寒假作业,电话响了起来。他第一次挂断了它,可没几秒后它又开始清脆地响,他只好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陈千北的声音:“纪羽白,现在玩吗?你总不会在偷偷卷我们吧!”
说到这,纪羽白急忙把作业收起来,他一下躺在床上,说:“好的,我们玩什么?”
“玩剧本杀,我可是费劲才召集到这么多人,大家都期待你来玩,到时候我当主持人,我肯定把把给你发凶手牌。”
“不了,我觉得我不太擅长玩凶手,每次玩的时候总能被投出去。我还记得最后一次玩的时候,我还被全票投了呢!”“没关系,你多练练就可以了。”“可是……”
陈千北打断了他的话,纪羽白只好在线上跟他们玩起来了。他原本想说的是:我不想当一个坏人。
玩的时候,无论纪羽白的话术有多精湛,理由有多天衣无缝,他总能被指控为凶手,最后被投票出局。现实中也是如此,大多数情况下,无论坏人怎么狡辩,审判的结果永远都偏向好人一方。这也是为什么纪羽白不愿意当凶手的原因。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睡觉了!”纪羽白连输了五局后,对陈千北说。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太好,没关系的,明天我们继续。”
陈千北居然没有趁机嘲讽纪羽白,也许是他不敢吧。现在才八点多,根本没到睡觉的时候。纪羽白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找了个借口而已。
“你说为什么许多人不能安安稳稳地当个好人,而非要冒着风险去当坏人呢?”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坏人,只是恰好有几个好人混进去了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还记得张老师吗?你在对抗她的时候,你也许认为你是好人,是正义,但站在张老师的角度讲,你却常常违反校规,成绩又不好,还敢在课堂上挑战老师的权威,你觉得你还是正义吗?”
“这个我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与坏。”
“也正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好与坏,只要找到特定的角度,所有人都是坏人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好人混入其中呢?”
“当所有人都是坏人的情况下,那些寻找角度、批判他们的人就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