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现在是七点四十，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却没有一个人来。“学生踩点也就算了，老师居然还没来。”陈千北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可再三确认下就是这里，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的小房子逛过一遍了，里面压根就不适合上课。唯有这个有点公司样子的大楼，再加上一楼通往别的房间的门被锁了，那就只有二楼的四件教室了。见状，陈千北决定坐在缓冲平台的沙发上，顺便玩一会儿手机。
七点五十分，没有人来临。
七点五十五分，陈千北忍不住出门看，荒芜的停车位上终于出现了一辆漆黑的车，与天空融为一体。“终于有人来了，应该是老师。”陈千北看一个大人从这里下来，还以为是魏教授来了，结果车里又钻出一个学生，陈千北本想去迎接，直到他听到学生的声音，不禁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风蚀！”
好像是听到了陈千北的震惊，他也不禁愣在原地。“走啊，跟这位同学上课去吧，记得好好相处！”
幸好他们从来没有互相见过，否则他们就当场互相撕咬起来了。目前屈青尚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五仁社的创始人、曾经痛骂过的陈寻南。陈千北于是故意压低声音说：“可是现在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都没来，包括老师。”
屈青在原地停住脚步，陈千北还以为声音被认出来了，下一秒屈青落下陈千北一人独自上楼，显然他并不相信陈千北的鬼话。
看出来屈青也对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产生了怀疑，紧闭的大门透露出一股寒意，忽闪忽亮的灯仿佛预示着人的到来，昏暗的大厅里面似乎匿藏着斑影。也许是被吓破了胆，匆忙遣返之时，迎面碰上追赶过来的陈千北。两个人在一起，安全感瞬间拉满，即使谁也不肯承认各自的胆小，对方也早已看出来了——他们双手握在一起，早已浸满黏稠的汗液。
确认屈青的父亲已经走了，他们只好再度回去。面对隐藏在漆黑走廊里的四间教室，屈青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好在陈千北来的时候就提前踩过点了，其中三间间教室是锁着的，只有他们面前的一间。可门是紧闭的，陈千北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有整齐地桌椅，有的座位上尚遗留着其他同学的袋子，黑板上写着几道数学题，但一个人也没有。
等他们把门开开的一瞬间，陈千北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所有人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整齐地端坐着，魏教授站在讲台上，眼神聚焦于他们两个。
“我就说你骗我吧？都这么晚了他们不可能都像我一样踩点来的。”
“不对！这有问题，我来的时候明明一个人也没有。”陈千北差点暴露出自己的声音，看着魏教授招呼他们进来，屈青连忙拉住陈千北的手说：“赶紧进去吧，我们已经迟到一分钟了。”
也许这里藏着暗道，陈千北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们这才发现，除了他们和魏教授，其他的都是女生，而且座位还分散不齐。只好来到一片人少的地方坐下去，结果所有人转过头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陈千北意识到这里的潜规则应该是不能坐在一起，于是他主动让位，独自一人坐在最靠近门的前排，同时也是距离魏教授最近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坐下来的那一刻，魏教授把门关上后说：“既然所有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学语文。”
他想起来许风尽说过的一句话：魏教授什么都能教，但每天只教一科，而且绝对不会连着。今天他们抽到了语文，按照惯性思维，明天也许会教数学。
学到语文那可来劲了，正好让他见识一下顶级教授的教学方式。他本以为魏教授会教一些做题的方法和技巧，然而他在台上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天啊，一个神仙在天上十分逍遥自在，却不想他偶然得知，不久将会迎来一场天劫，那时等级低下的神仙都会命丧于此，于是神仙下凡来到人间，试图找到一些灵丹妙药，提升他的修为……”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连后续都没有，紧接着魏教授拿来一沓纸说：“好了，提示就到这里，下面我们来做文言文练习！”
陈千北接过纸一看上面的文言文和老师说的大致一样，不过这次终于有了后续：
“甲辰龙年十二月，一人憩于庙中，视一落雕，锈金损形。问其僧，曰:“既二十有一岁矣。”世传一神綦惜天命，下界索丹。届时仙乐楚楚，缥缈云峦，苍颜素发，易为一叟。行于世间，贫窭屯街塞巷，却不见文人、雅客若李杜者，吟诗作对，论世奇俗。阔者歌以乐，难之，叟避去。
逢一徒，自云先世尝得御宝，可医百病。车其往，金数两，服其丹，三骨俱痛。怎奈枭徒，功成骨枯。然神昔知世本无丹，乃自命精修，天降痛楚以戒之。民愤堂然，落神雕，弃祀食。神郁，遂避世离俗。”
虽说有一些生僻字不认识，但这可难不倒陈千北，他开始阅读第一题，结果却被难住了：请为文中加点字注音。一个是綦，一个是窭。
这能上哪知道？考试又不会考这种东西，这不是纯浪费时间吗？下一题同样很让人恶心：请仿照上文，用文言文续写一段，不少于一百字。
总之和考试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故意拿他们寻开心，不教一点实用的知识。魏教授还在上面夸夸其谈说：“明年的高考就会考这种题目，你们不用在意自己做题的结果，因为这篇文章是我写的，不会做也正常。”
这种题他实在做不下去了，等了大约五分钟后，魏教授离开了教室。其中有一个女生就坐在他后面隔一排的位置，他转过头来，发现她的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却看不清写的什么内容。字迹很端正，距离也不算远，能看到文章大致内容，可就是看不懂她写的字。明明是中文，却像洋文一样。
十分钟后，氛围变得奇怪了起来：都过了十五分钟了，老师迟迟没有回来。而且一共就两道题，字也很少，可屈青观察着周围，其他人都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排除了不会做在思考的可能性，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屈青十分好奇她们到底在写什么，奈何距离人群太远了，只能在原地等着下课。
直到指针指向八点半，八位女同学同时起立，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走出教室。十分悄无声息，以至于打瞌睡的陈千北都没有反应过来，屈青敢来时才发现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这什么老师啊？课都没上完，自己就先跑了！”
“一节课就讲个故事，连题目都不跟我们讲，凭什么收我一百八十块一小时？”
趁屈青在这里滔滔不绝地骂魏教授，陈千北发现她们都把试卷留在了原地，于是随机挑了一张，她们密密麻麻的成果赫然呈现在他眼前：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答案，只有乱七八糟的图案，像鬼画符一样。然而屈青走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这确实是鬼画符，她们怎么会画这种东西？”
与其担心她们画鬼画符的意图，陈千北更害怕的是屈青是怎么认出来的。“我曾经了解过道教，这是他们所创造出的云篆，平常人根本认不出其中的字迹，不过我可以尝试解读一下。”
说着，他先把一个个潦草的字圈出来，光是这一点陈千北就做不到。接着他开始一一对照，仅用了五分钟左右，他长舒一口气说：“不用看了，我还以为她们用云篆要干什么呢，只是随便写写而已。”
随后屈青指出具体干的是什么：“云篆一般是用来祈福平安，或者和神仙沟通用的，当然也可以辟邪。我本以为她们用云篆是在写什么符咒，但她们只是用云篆写了答案而已。不过我很好奇，她们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用云篆书写，而且偏偏选择了这么一种玄幻的方式，就不怕引鬼上身吗？”
屈青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再这么思考下去会悟出什么细思极恐的事，再加上这漆黑的意境，似乎已经看到鬼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了。
他们穿过黑洞洞的走廊，好在屈青的父亲在楼下等着，他们这才从紧张的气氛中离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屈青突然回头对他说，“对了，听你的声音感觉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千北顿时慌了，手里捏了一把汗，他故作镇定否认道：“没有吧，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说感觉相见恨晚啊！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他才思敏捷，很快就编出来一个名字：”我叫洪南寻。”
“我叫屈青，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