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108章【通往回家的路3】……
第108章第108章【通往回家的路3】……
民间自助组织里。
办公室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林暨白背脊挺得过分笔直,像一把强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每一寸肌肉都因忍耐而微微颤抖。乔衣端着新冲的热咖啡站在门口，指尖几乎被滚烫的杯壁灼痛,却迟迟不敢迈进去惊扰那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气压。
她的目光盯着着林暨白右侧腰腹的位置。那里,雪白的衬衫布料被一层层洇开的、深浅不一的暗红浸透,这些伤口狰狞地提醒着昨夜码头仓库的惨烈。
更早之前围剿林赋时留下的旧创,也在这场不顾一切的行动中被狠狠撕裂。
林暨白颧骨下方沉淀着浓重得化不开的乌青,嘴唇失了所有血色。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摊开的战报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
“您…真的该停下了。”乔衣的声音干涩发紧，“伤口再这样裂下去…”她说不下去了,眼前的男人以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目光望了她一眼。
“无所谓,”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非人的漠然，仿佛那不断渗血的伤口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得加快速度。”每一个字都像一座重山,砸在乔衣心头,沉甸甸的。
乔衣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恳求的微弱颤抖：“再多等几天…真的…没关系的吧？”
后面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她不会在意的”被她死死咬碎在齿间,咽了回去，化作喉头一股苦涩的味道。
是啊,温宁夏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眼神澄澈得如同初春湖水的女孩，那双眼里盛满了对生命的珍视与温柔，她绝不会愿意看到他们这样的！
可是,知道归知道。
三个组织庞大的情报网络昼夜不息地运转，无数暗线绷紧到极限。
以温辞为代表的军方力量，所有能调动的精锐如同出鞘利刃，不计代价地扫荡着阴影里蠢蠢欲动的毒虫；甚至那些散落各处的人，自发地汇聚起来。
为了一个共同的名字——
温宁夏。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足以让三个庞然大物放下所有成见、让桀骜不驯的孤狼低下高昂头颅的唯一理由。
除了她，这片混乱血腥的土地上，再无人拥有如此魔力，能让这些力量如此不计生死地燃烧。
乔衣看着林暨白额角沁出更多的冷汗，看着他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突突跳动，看着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腰腹伤口绷紧、渗出新的鲜红。
她艰难地寻找着打破它的契机，“对了，”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沈叶初那边…刚刚完成第三次转移。”
这个名字似乎终于撬动了林暨白的注意力。他笔尖停顿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依旧胶着在文件上某个坐标点。
乔衣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荒谬的同情，这位民间自救组织的医生，她的同事，此刻简直像一块被投进鲨鱼群里的新鲜血肉，遭遇各个组织的围剿。
“命…是真硬。”乔衣低声咕哝了一句，那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林暨白终于搁下了笔。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猛地擡手，用力揉搓着两侧突突狂跳的太阳xue。指尖冰凉，按压在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只需要，”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保存他的基础生命体征…就够了。”
说完，他薄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周遭空气的温度骤降。这已是看在沈叶初曾于危难中护住温宁夏的份上，所能给予的最大仁慈。
至于他民间自救组织医生的身份？
那点微末价值，在林暨白此刻的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听说…”乔衣小心翼翼地转换话题，目光紧紧捕捉着林暨白脸上最细微的变化，“温宁夏…今天到浮光岛了？”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奇异的咒语，瞬间驱散了林暨白眼底的疲惫，他紧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松开了些许。
“嗯。”他应道，声音里的寒意消融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这次楚晚晴、谢默和林一跟过去了。”
似乎觉得这样简单的陈述不足以描摹心中那个身影，他顿了顿，几乎是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前天在...匆匆见到，气色很好。”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奇异地缓和下来。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暖流浸润过，显露出一丝属于活人的、疲惫的柔软。
不是他不想去。
那片碧海蓝天下的岛屿，那个身影所在之处，是他此刻最深的渴望。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咬合精密的齿轮，被“提前结束这一切，去见她”这个疯狂的念头驱动着，以燃烧自身为代价，疯狂运转。
林暨白低头，目光扫过桌角那份标着密密麻麻红叉、代表已清理区域的地图。
快了，他对自己说，也像对远方的她无声承诺。
明天，只要撑过明天，后天...就能坐在前往浮光岛的快艇甲板上。
“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乔衣的声音很轻，带着悠长的叹息，飘散在凝滞的空气里。她看着林暨白额角的冷汗汇聚成珠，滚落，砸在纸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悄悄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等这一切结束…
就远远地，再看她一眼就好。
一眼就够了。
***
温宁夏微微眯起眼，前方，浮光岛的轮廓在眼前愈发清晰。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硝烟和那些无处不在的紧绷感，这扑面而来的宁静，让温宁夏控住不住眉眼的笑意。
然而，在她身后几步之遥，林一和谢默正在进行例行争吵。
“林一！你真没用，在温宁夏身边这么久，经常护不住人！”谢默双臂抱胸，整个人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窄刀，瘦削的身体绷得笔直，充满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