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
对坐
重要的事情来到了姜予梵的面前,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自己不精修佛门,乱玩了些算命占卜,怎么就能说中了呢?难道上天真的给她开了个玩笑,让她安心当她的菩萨?
不,这不应该,若让她自己选,她都不愿意真的去当个菩萨,此生青灯古佛陪伴,她心中明明还有放不下的怨恨,神佛就这样包容原谅了她吗?
这不能够的吧,姜予梵心中烦闷,她心中没有答案。手握念珠双手合十,不管她有多想让自己静下心来,但是她都不能够平静,旋即她睁开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佛女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妨说出来,神佛会认真倾听的。”道云看着一旁断掉的香,她就知道佛女并没有专心念佛。
“道云,我昨夜知道顾思渡他不会送礼。”
“这很好啊,说明神佛接纳了您,您应该高兴啊。”道云听后也只是稍微有些震惊,但是她很快就笑了笑。
“这样的话以后佛女就不用担心露馅了。”
本该是这样的,但是姜予梵还是摇了摇头,她心中想的并不是那样的。她有些惶恐害怕,她害怕自己演着演着她这辈子就真的逃离不了。
烦忧的事情还没结束,新的烦恼又来,正在此时屋外一声惊天动地,惹得姜予梵和道云都回头看着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不应该有动静的。
道云跟着姜予梵出门,他们看到了在墙下以一种难言的姿势趴着的顾思渡。
“顾大人,你怎么在这里?”道云愣住了,她刚要喊人来扶顾思渡,但是顾思渡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招惹人过来。
顾思渡站直了身子走过来:“菩萨莫怪,我只是害怕菩萨生气,想要来赔罪。”
“在墙头赔罪?”姜予梵已经猜出来了,顾思渡能在墙角,那定然是从墙上滚下来的,那在墙上的定然是要偷听的,姜予梵不傻,她聪明得很。
“嘿嘿,那不是正好来都来了,就想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嘛,”顾思渡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呢,人就摔下去了,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予梵没有神情,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被顾思渡的动作逗笑,反倒是道云,捂着嘴巴笑了笑发现没人在笑,这才收敛了起来。
“你回去吧,我并未生气,你还是应该管好你自己,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姜予梵说。
“我的什么事情,”顾思渡指了指自己,“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你的礼未曾送出去,来日主事肯定要想方设法刁难你,到时候你该如何?”姜予梵提醒顾思渡,他今日一事无成。
姜予梵以为顾思渡多少会有些回量过来,会为自己担心,但是顾思渡根本不在乎这些。
听到姜予梵的话,他大笑起来:“那又如何呢,那是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菩萨,我既然来了,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我可是为了菩萨摔到了地上。”
“菩萨慈悲为怀,一定会普度众生的吧。”
真是蹬鼻子上脸的人,道云本想要拒绝,夜已经深了,这样的打扰不合适。只是道云擡头看着姜予梵并未有拒绝的意思,便也没有开口,佛女今晚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有个人说话也能得到宽慰。
姜予梵转身,任由顾思渡在姜予梵的身后笑着上前,嘴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烦是烦了点,但是这屋子总算是有了一点生气。
“我这里没有酒,入夜了也不能喝茶,顾大人还要在这里吗?”姜予梵问顾思渡。
“没有和菩萨说说话也好呀,我一个人睡不着。”
姜予梵坐了下来,听着这话她擡起头看了一眼顾思渡。顾思渡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捂住了嘴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但好在姜予梵并没动怒,不然的话顾思渡又要自责了。
也许是姜予梵看出来了顾思渡的懊恼,她说:“不碍事的,我说过了我是假菩萨。”
“您为什么总说自己是假菩萨?”顾思渡早就有疑惑了,明明姜予梵说了什么都灵验的,为什么菩萨竟然也这样不相信自己。
“你想要听一个很寻常的故事吗?”姜予梵开口。
有些话早说开了也好,她的心中就不会有着欺骗的种子,不会惶惶不安,到时候顾思渡相信还是不信,都由得顾思渡自己。大不了,她就回到沉香寺里头去,这么多年来,她也已经习惯了那里。
顾思渡当然喜欢听故事,他坐正了身子,对姜予梵公正行了礼:“菩萨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要洗耳恭听。”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姜予梵几句话就可以说完,只是这个故事时隔八年,实在是有些太远了,再讲起来倒像是别人的故事。
“有一户官家的小姐,本来应该过着富贵温柔乡的日子,寺庙佛堂本来也和她没有关系。只是忽然有一日,一个看起来像是算命的人说这小姐有佛缘,便要让她入寺庙修行,不然连着父母家里都要遭殃。”
“于是这位官家小姐就被父母抛弃,被迫入了寺庙。”
顾思渡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了这位官家小姐是谁,他没有多言,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姜予梵的身上:“后来呢,那位算命的说的可是准的?”
“那哪是什么算命的呢,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后来那位官家小姐进了寺庙才知道,那算命的是寺庙中的一位僧人假扮的。寺庙中香火不旺,人手也不够洒扫,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来,让那位官家小姐假扮菩萨,为凡人度化。”
真是一桩奇闻,顾思渡震惊之余,看着姜予梵,他是听进去了,也忍不住要继续问下去:“那那位官家小姐就没想过要逃吗?”
“想过,要逃的,如何能心甘情愿被人骗呢。只是她都失败了,她未能成功,她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沉香寺,认她不想要认的命。”
“她的爹娘呢,爹娘竟然也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顾思渡追问,姜予梵摇头。
能危及自身的,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能要呢,他们宁愿没有过这个孩子。
“真是可恶,那僧人利用了富贵人家要避祸不得不舍弃孩子,供奉香火钱的心思,可他呢,他如何了?”顾思渡一拍桌子,愤愤道,“他应该遭到报应才对!”
“报应不爽,他最后在擦着香炉的时候,为了捡起香炉之中旁人扔进去的金银,一头栽进了香炉里,死了。”
“好,痛快!因果报应,他为了钱,把人坑进了寺庙,最后也死在了钱上。”顾思渡握紧了拳头,还要再拍着桌子,但是这一回他却用力了许多,他的手拍痛了,他抱着自己的手龇牙咧嘴。
姜予梵看着顾思渡,眨了眨眼睛。
顾思渡老实地坐好,他看了一眼姜予梵,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你也不用难过的,做事都有因果,也算是上天为你报仇了。”
“事已至此,你还觉得我是真菩萨吗?”姜予梵问顾思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