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问心
顾思渡回来，家中摆好了好酒好菜，和往日不同。顾思渡很快就警觉了起来，这一顿丰盛的饭菜不是为他专门设置的吧？
他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啊。
就这一瞬，顾思渡把自己能想到的可怕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他记得自己没有什么错事啊，除了多和夫人胡闹了几次，乱来了几次。
怀着忐忑的心，顾思渡迈步进屋，对着姜予梵轻轻一笑：“夫人今日为何设宴？”
“你回来了，”姜予梵对着顾思渡笑了笑，“我正要找人去寻你呢。”
“我不用寻找，我会自己来，”顾思渡讨好地来到姜予梵的身边，“只是这些饭菜太过丰盛了，我有些害怕。”
“今日我心情不错，想要与你对饮，聊聊人生天地，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聊天了。”姜予梵邀请顾思渡入座，她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和顾思渡少有这样对饮的时候，上一次还是顾思渡烦闷担忧前程之时。
那时候顾思渡虽在困境，但是那夜的醉酒畅聊，还是让姜予梵难忘了许久。姜予梵让所有人都出去，带上门，屋中只有他们二人，窗子微微打开，能够看到天上的明月，而屋中的酒香菜香，姜予梵已经为了顾思渡倒上一杯酒递过来。
顾思渡从前有着许多的心事，如今却是什么难过都没有，既然如此，更是要开怀畅饮才是的。他接过酒，与姜予梵碰杯：“好，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吗，那也有些不至于吧，姜予梵想到顾思渡极其容易醉酒的酒量，她补了一句：“那也不用太醉，小酌怡情也可以的。”
顾思渡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他把椅子拉近，两人贴在一起，顾思渡说：“夫人，今日可是又瞒着我什么，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吗？”
“你是如何知道的，”姜予梵讶异，“难不成你也有了通天的本事了？”
“很显然啊，前些日子你说见到了姜予荣，我猜测一定是那个坏人想要再来找你的麻烦，所以你才有了如此异样。”顾思渡很会排查，他晃着酒杯，对着姜予梵碰了碰杯。
“说说吧，今日姜予荣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他从小被惯坏了，遭遇变故，是想要找一个人能够护着他帮着他。”
“所以就要你为他付出一切？”顾思渡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他不感到惊讶，也没让姜予梵继续下去。
“你怎么知道？”
顾思渡笑着说：“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给了他一大笔钱，好让他安置产业，可是他不思进取，还觉得不够。钱可以用完，但是要自己努力吃苦，他不愿意。”
“你去查了他？”姜予梵愣了愣。
”是的，自从你和我说了这件事情，我就暗中观察了他，我想看看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你。”
顾思渡不放心，他看见了姜予荣拿着那些钱，为自己挑选了一件最昂贵的衣裳，又吃了许多的好酒好菜，将那些钱财都用光，他就知道了。
那些钱在姜予荣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够他挥霍一顿。而那些挥霍，不是他能用这么多钱，而是只有这么多银子。
“那你呢，顾思渡，你怎么想？”
放在血脉亲情上，姜予梵不会认姜予荣，但是若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的，给他找个去处也未曾不可。
顾思渡说：“夫人你不愿意认他，那么他就不是你的弟弟，你管不管他都不是你该尽到的责任。夫人，若是他自己过不下去，那么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若是有了恻隐同情之心，为他找好了居所，恐怕他来日都还会缠着你。”
“既然是要和姜家断掉的，那么就彻底一些。”
此话有理，姜予梵点点头，她摇晃过的一丝善念也被缓缓压下去，她和顾思渡碰了一杯酒：“我想今日之后，他应该猜出来我是谁了，名字相似，似曾相识。”
“让他知道也好，他从前不就是想要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吗，如今他看到了，也算是圆梦了，此生也没有什么遗憾。”顾思渡脸颊已经有些绯红了，他张开双臂，让姜予梵靠过来，他一把搂住了姜予梵。
“我的夫人要过得很好，要让他羡慕嫉妒，他要看着你过更好的日子，因为你值得。”顾思渡的心中还是不能够放下那十道伤痕的疼痛，若是较劲起来，顾思渡希望姜予荣能够亲眼看到姜予梵自己走出来的路，无比辉煌。
姜予梵笑了笑，她知晓顾思渡的心思：“我也就是方才有那么一点善意涌上心头，现在想来，我能给的已经都给了，能做的也做了，我也知道若是我再心软，就会给他机会。”
“顾思渡，我想也许是上天的意思吧。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我总是能看见一片海，能看到有很多人划着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我从前也是其中的一个。我看不清楚四处，只觉得要划啊划啊，可是我发现我不划，心中什么都不想，也能到彼岸。”
“那是哪里啊？”顾思渡的头靠在姜予梵的脑袋上，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些漂浮，有了醉酒的症状。
姜予梵没发觉，姜予梵搂紧顾思渡的腰：“那是苦海。”
“不苦，以后都不苦。”顾思渡答非所问。
姜予梵回过头看着顾思渡，果然醉酒虽然来得晚些，但是到底也是来了。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闭上双眼静静地抱着顾思渡的身子。她看向窗外，看着那些飘摇吹过的风，将庭前的树叶摇响。
真是美好的夜晚啊，爱人在侧，没有烦心事挂在心头，这就是最好的时候了。姜予梵知道顾思渡听不到了，她伏在顾思渡的耳边：“我在这世上，所有难过的事情都熬过去了，道云也有了自己想要过的日子，顾思渡，遇到你我很开心，就这样子过一辈子，也很好很好。”
“顾思渡，一直以来，谢谢你。”
若是顾思渡醒着，这些话姜予梵还不好开口，在顾思渡面前说这些，她还是有些害羞的。醉酒了有醉酒的好处，此时的姜予梵想要扶起顾思渡，她还担心呢，顾思渡太重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扶起来。
就在此时，姜予梵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道轻了很多，不应该啊，姜予梵刚要回头，可是她先被人抱住，是顾思渡，顾思渡并没有醉。
“你怎么？”
“怎么没有醉酒吗？”顾思渡轻轻笑了，他把姜予梵翻身压在桌案之上，他低下头，蹭了蹭姜予梵的鼻尖。
“我是醉酒了的，只是我还没有大醉，方才夫人抱着我，与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朦朦胧胧听到的那些话，倒是成了顾思渡的醒酒汤，让顾思渡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心中所爱之人张口说出那些情话。
他此生什么怨恨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用求了。
顾思渡的眼眸越来越清明，他说：“菩萨，从一开始我看到你，就认定了你，我想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
“菩萨说了那么多，我也同菩萨说说我的真心话，起初我敬重菩萨，想着菩萨或许真的有本事，可是我陪在菩萨身边，看透了人间许多的事情，人生所求都会逝去，越是手握紧越容易流走，反而要伸出手，张开手才能得到一切。”
顾思渡伸出手来，对着姜予梵道：“我与菩萨共同经历过生死，我曾经为菩萨的不幸难过，也差点要失去菩萨，人生知己难寻，真心难再打开，此生菩萨的痛苦需要我来陪伴，而我的看透也都由菩萨之手点破，我们就是彼此相渡之人。”
“不仅是渡过那一次苦难，也还要相伴余生。”
顾思渡很会说情话，他压下了唇瓣，贴着姜予梵的唇角慢慢吻上去。酒香四溢蔓延开来，两人又凝醉在了一处，反正良辰美景，明日无事，可以胡闹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