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米承折返锁妖塔，见塔内狼藉一片，便抓抹灰血涂身，佯装重伤，踉跄奔出塔外。正遇巡逻弟子，他捂胸急喘：“锁妖塔有变，速禀师尊！”
众弟子慌忙将他扶回幽兰殿。锁妖塔内，江果已将实情禀告山闵。山闵眉头紧锁，立命江果严密监控幽兰殿，绝禁任何人出入。
随后，山闵回禀天泽。天泽听罢，神色淡然：“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
山闵忙问：“师祖，接下来如何应对？”
天泽沉吟片刻，对殿中众人道：“今夜阁内有事，尔等先行退下。”堂下弟子面面相觑，满腹疑云却不敢多问，只得领命告退。
“芷晴留下，本尊有话。”天泽目光深邃。芷晴心头一凛，恭敬行礼。
待殿门紧闭，天泽缓缓道：“你所行之事，我已知晓。”芷晴垂首不语，心头却巨浪翻涌，未料天泽竟如此直白地摊牌。见她沉默，天泽又道：“我可放他们离开，但你需应我一事。”
芷晴擡眸，眼中疑云掠过：“何事？”
天泽目光如炬，语意铿锵：“既是你放走他们，足见你元神之力已然彻底苏醒。我要你与我同启擎龙祭。”
芷晴默然片刻，试探道：“若我不应呢？”
天泽冷笑，威严不容置疑：“那我便将他们尽数擒回。他们身上有我亲手所种追魂蛊，纵使天涯海角，亦无所遁形。届时，我会当着你的面，将他们抽筋刮鳞，看着他们血尽而亡。”
芷晴心头剧震，眼中怒意一闪——她未料无奇竟已卑劣至此。
无奇看穿她心思，语调忽转柔和：“元梦，我亦是为你。只要擎龙召唤成功，你便可接你族人自黑水潭重返南海。难道你不想念父王母后？他们在幽冥……受尽煎熬。”
“父王母后”四字如针扎心，芷晴眼中瞬间泛起水光。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颔首：“我应你。但有一事。”
天泽微擡下颌。芷晴目光灼灼，语气决然：“擎龙祭启之日，便是我命绝之时。这几日，我想去哪你都得答应。望师祖莫要拒绝一个将死之人最后心愿。”
天泽默然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终是点头：“当年…确是迫不得已，方将你元神藏于髓玉。我亦不知，你元神竟能融合玉中真龙之血，成了擎龙亲选的供养人。有我在，你死不了。我要的，非你性命。”
芷晴观他不似作伪，仍哽咽道：“千年前，你还道那髓玉可作护身符，谁知竟是催命符。无论如何，你已欠我一条命。”言罢，她转身大步离去。
天泽凝望她渐远的背影，取下墙上天一剑，轻拭剑锋，喃喃低语：“元梦…此间种种，皆是不得已。”
芷晴回到居所，心绪翻腾。距擎龙祭不过数日，时不我待。既得天泽允诺，首要之务便是设法前往幽冥，见父母一面，弄清自己元神究竟有何异处。
她忆起上次分别，玲熠已将灵儿带往红日岛。灵儿是长姐唯一骨血，元清至死未向族人吐露其下落，反令她避过黑水潭之苦。
归元谷内花香四溢，有珍珠白玉相伴，灵儿总算有个无忧童年。她的龙魂被姐姐刻意封藏，乃遮掩龙气最稳妥之法。
这世上，唯有母亲手足至亲，方能引灵儿龙魂归位。足见姐姐临终所托之人，只有元梦一人。
芷晴心意已决，略作收拾，便趁夜色悄然出门，欲往红日岛探视灵儿，再借道幽冥。
未料刚行数步，身后响起轻微脚步声。芷晴心头一凛，疾闪入暗处。
“芷晴姐姐，是我。”米承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寂静夜色中却分外清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米承轻叹一声，低语道：“我有种预感，你要离开。”
芷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你打算跟我一起？”
米承闻言，立刻掏出藏在身后的包袱：“嗯，都准备好了。”
芷晴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为何要离开？”
米承沉默片刻，语气坚定：“我的命，是幽烨哥哥和你救回来的。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既然要去红日岛，我自当同行。”
芷晴闻言大惊：“你怎知我要去红日岛？”
“听昭然师兄说，祖师正遴选功法高强的内门弟子，去红日岛取祭祀用的火种。你不是一同前往吗？”
米承说罢，见芷晴神色犹疑，接着道，“你这次回来，已判若两人。我猜，红日岛你定是要去的。芷晴姐，无论发生何事，我都愿站在你这边，拼死护你和灵儿周全。”
芷晴心头一暖，眼中泛起感动，轻声道：“米承，你这般情义，我岂能辜负。好，我们同去红日岛。”
芷晴原打算独自潜行至涯水，再设法前往红日岛。如今既然天泽派人取火种，不如同行。此举既能省时，亦可暗中监督，防止他们伤害灵儿与凤凰一族。
“我们这就去找昭然师兄。”芷晴说道。
南天门外，昭然、江果及另三名内门弟子已整装待发。昭然见芷晴与米承同来，眉头微蹙，却未多言。江果则一脸惊讶，压低声音：“你们也去？”芷晴颔首：“祖师特许我与米承同行。”
江果自是不信，当即差人核实，片刻后回报属实。昭然只得点头，低声道：“既如此，便一起吧，路上也好照应。”江果虽有不甘，也只得接受。
队伍启程，南天门的灯火在夜色中渐远。一行人刚近无奇山边界，一队黑衣人骤然拦住去路。
为首是个身材瘦小的老者，面容似曾相识，芷晴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老者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缓缓开口：“祖师遣我等同行，确保火种顺利取回。”
江果见老者手持令牌，立刻堆起笑脸：“原来是沈凌前辈，失敬失敬。”
沈？芷晴闻听此姓，瞬间忆起无崖镇的沈府——这老者，正是那日于涯水逼她与米承跳海之人！
米承也认了出来，惊恐地看向芷晴，声音发颤：“芷晴姐，他……”
芷晴示意噤声。幸而夜色浓重，老者并未留意队伍末尾的两人。芷晴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低语道：“静观其变。”米承会意，两人默契地垂下了头。
沈凌勒转马头，冷哼一声，在前引路。夜色中，只闻马蹄声急，不闻人语喧哗。队伍在其带领下，穿林过壑，很快便出了无奇山地界。
众人登上一艘巨船，船身破浪疾行，月光碎洒海面，粼粼波光。芷晴与米承立于船尾，警惕地扫视四周。
沈凌在前方指挥，神情冷峻，不时回眸审视，却似未认出他们。船行极速，翌日黄昏便至涯水，却未停泊，径直驶向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