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1.跟冯明望在一起之后,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只有一点是陈青衿的禁忌,那就是“生”与“死”的话题。
大抵是因为两人的年龄差巨大,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一起遭受到的那些闲言碎语,让她本就脆弱的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着。
冯明望心里清楚,只得哄着她,但有些预防针也是不得不打的。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越发的力不从心。那天陈青衿正好被关雪约着出去逛街,家里只有他和知琛在。趁她不在家,一个电话叫了老大老二过来。
三个儿女在他面前排排坐,老大老二都已经结婚有孩子,除去知琛还处在青春期。
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冯明望先是对知琛说:“今天我要说的事,别跟你妈说。”
冯知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父亲一脸认真的样子,却也只得点头答应。
冯明望笑着摸了下他的脑袋,这才放心进入主题:“今天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润嗓,继续道,“我如今年龄大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事儿,你们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却都是我的孩子,血浓于水。以后我不在了,真有什么事,希望你们能多互相帮衬着一些,特别是……他们娘俩。”
说到这,冯明望顿了下,擡手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三个儿女:“今天把该分的,提前分好。万一有一天……也省的乱了套。我没什么东西,也没多少她能图我的,她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委屈她了。这套房子我是要给她的,其他的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但该给你们的,也不会不给,江铭剩下的那套,还有一些钱,你们三个人平分,钱还是房子,自己选。”
话未尽,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主位上的冯明望敏锐地转身,望向门口的位置。只是目光落在不远处僵硬站着的女人身上时,他猛地低下头。一双手在脸上狼狈的胡乱一通抹,这才起身走过去,揽着她往卧室方向走:“逛完街回来了?”
刚走到沙发处,便被一个包铺天盖地的砸了脸。紧接着一句骂传来:“姓冯的,你个混蛋玩意儿!”
他忙不叠的擡头看过去,女人脸上的泪水早已决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冯明望有些心疼,半抱着将人拖进了卧室。
事后,遗嘱还是成立。
2.冯知琛一岁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陈母和保姆在带。至于陈青衿夫妻二人,不是在约会就是在约会的路上。
陈母为了小外孙的饭碗着想,背地里暗戳戳提醒了她不少次。不过陈青衿似乎是懂装不懂,或是外号名为“点不透”,总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跟她摊牌。
这天一大早,陈青衿从楼上下来,照常提着包出门练瑜伽。刚准备打个电话问问冯明望车开过来了没有,就被陈母一把拉进了餐厅。
人还没站稳,对面的陈母开口了:“你练瑜伽练一天吗?”
“两节课啊,”陈青衿有些莫名其妙,跺了跺脚,想了下后又说,“上完课后,我还要去美容院做脸。”
“做脸干什么,不浪费钱?再说了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你老了什么样子,他想看也看不着。”想到什么,陈母一凛,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是想在他走了之后再找?”
“……您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眼见着陈母要冲过来打自己,她赶紧解释:“那我为了知琛不行嘛!女人过了二十五脸上的胶原蛋白就会迅速流失,现在不保养,等生出第一道皱纹的时候,去给知琛开家长会,那知琛该多没面子。”
不过,这话显然是撞到了陈母的枪口上:“还能想起来自己有个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老来得子,你多了个弟弟呢。之前我说了,你去练瑜伽我没意见,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得寸进尺,孩子往家里一扔,母乳往冰箱一放,就彻底放飞自我了?你说你一个做母亲的,孩子还那么小,你就忍心看着他天天喝冷冻母乳?你就不担心他的营养?”
“年轻人都是这么干的,也不光是我。”
“人家是上班没空,你呢?”
“那我不也是上课没空……”不过明显中气不足,陈青衿有些心虚地擡起头,目光触到对面陈母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时,她这才熄火降温,“好了好了,我答应您,下午的时候按时回家。”
“不光是你,还有他。”说到这个陈母就来气,眼睛一瞪,恶狠狠的给女儿来了个白眼道,“你说他都多大了,什么事儿不明白?老来得子不知道珍惜不说,还天天带着老婆不着家。”
“……”
陈青衿解释:“那不怪他,都怪我,都是我缠着他的。”
“那确实怪你,”陈母说,“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家里除了我,没一个爱知琛的。我的外孙儿苦哦,爹不疼娘不爱……”
眼见着对面有长篇大论的架势,陈青衿叹了口气,抽出个椅子静静坐那听她妈教育。有时候想想,自己在陈母眼里就像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后母,美丑不说,还会随时随地掏出个毒苹果喂给白雪公主。当然,那个白雪公主要换成知琛,毫无违和。
就那么坐着听了一会儿,又时不时点头应付两声嗯嗯啊啊。直到冯明望打来电话,她才得以抽身。
临走临走,还被陈母拉着来到摇篮前,强行输出一波“母慈子孝”的戏码。不过摇篮里的小家伙儿明显还在睡觉,一副粉粉嫩嫩的婴儿该有的样子。陈青衿心都快化了,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这才出了家门。
坐在车上的时候,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冯明望看了出来,就问她:“怎么了?”
陈青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样子,有些愧疚地看向他道:“你说我身为一个母亲是不是太残忍了?整天只顾着自己不说,还总把孩子扔在家里给我妈带。”
“那我岂不是更残忍?身为家里的顶梁柱,照顾不到自己妻子的情绪不说,还把自己的孩子给扔在家里,甚至让你因为这事儿而心烦。”
该是一孕傻三年奏了效,陈青衿没听出来冯明望话里的意思,等他说完话,她直接擡头问出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那你为什天天陪着我?”
冯明望有些好笑,故意捉弄她道:“现在不陪着你,等以后走了再夜夜上来陪你吗?”说罢略作停顿,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可行,又跟她说,“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别被我逮到什么不该逮的。”
“……”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不过越回味越觉得颇有些道理。她先是凌乱了一会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反驳他。摸着脑袋,嘴张了半天,还偏说不出来半句话。就觉得这生了孩子,脑袋似乎还真不够转了。
似乎是瞧出了自己的傻里傻气,正迷糊的时候,冯明望出了声,语气和缓平稳,足以听出他的耐心,他解释道:“我不想让你感觉到负担,在你们这个年纪,大多都是七八成群嘻嘻哈哈夜生活,而你却为了我早早进入家庭,甚至短时间内一连转换两个角色。坦白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担心你不适应,也常常责怪自己的残忍。”
陈青衿了然:“你这不就是间歇性的自卑嘛?想这么多干什么。我年轻思虑多,犹犹豫豫且矫情是应该,再说那也是婚前的事,也克服了。现在是婚后,若是我一个不问,你一个不说,长此以往,那咱俩的婚姻得成什么样子,还维持的了吗?”
冯明望想了下似乎很有道理,为自己的多思多虑感到矫情。他轻轻点了下头,俯身亲了她一口,然后很快撤离,满眼笑意地看向她道:“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从今以后不会了。”反思过后,顺势往座椅一躺,面色却突然暗了下来,显得比她还心事重重,“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
“……”
陈青衿咬牙:“你大可放心,我愿意跟别人跑我妈都不愿意。你是知道的,你儿子在她心里的地位了得。我要是真跑了,再导致你儿子的童年不完整,不用你出手,她翻个底朝天都得把我给翻出来。”
“这么说你是有过这个想法?”冯明望徐徐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陈青衿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巴掌,想了半天对策,只好解释说:“你知道的,我睡不着的时候总爱幻想,躺在床上各种剧情都会在脑海里演绎一遍,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不负责任的事的。”
“下次睡不着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流交流,一张床上总是方便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