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好在两只手都被纸箱占住,不至于叫人看出心不在焉同手同脚,赵肆在砚回的试探里一败涂地。一切发生地太快,她还来不及品味那会儿的微妙心情是什么,但她感觉到了一点失控,她好像失去了对自己的把控,从身到心。直到走出宿舍楼,她才发现,砚回还跟在她身边,就在落后半步的位置。
她惊讶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砚回:“你又把我送出来做什么?我认路的。”
“我带你去过我住的地方了,你不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一下吗?”黎砚回道。
赵肆犹豫地道:“就……很小很破的一个出租屋……有什么好看的呢……”
砚回没有给她反驳的余地,故作傲慢地擡擡下巴向前指了指:“带路。”
赵肆收声,乖巧地迈步。她总是没法拒绝砚回的。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次想开口阻止砚回,但总是说不出口。砚回好像察觉了,断断续续地问一些问题引她作答。
赵肆住在银田村,房东就是薛禾。薛禾在银田村有好几栋房子,除了她自己名下的,还有她父母和哥哥姐姐的,都是她在代为管理,零零总总几十个租户,赵肆偶尔还帮她去抄水电表。
砚回咋舌:“怪不得薛姐半点不在乎生意好不好……”
赵肆想了下又道:“其实铺子也是他们家的。”
“他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口啊,能分这么多房子?”
“唔,好像是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在外头过得挺好的,薛姐在家照顾老人,也替他们看房子,收他们一些管理费。”话题不自觉地转到薛禾身上去了,赵肆自在了许多,话也变多了。
赵肆住的地方不算远,走出西门没一会儿就到了。已经不是临街的一排,走着走着就变安静了,赵肆又感觉不自在了,她感觉砚回好像离得有点近,她的手肘时不时就能碰到砚回的手臂。她又不说话了。
好在再有几步就到了。她们转进一个小巷子,路有些窄,两边堆满了杂物,横七竖八,有些地方窄得赵肆要侧身才好不让箱子挂到东西,她腾挪了一身汗,还要抽出几分余光看砚回有没有好好跟着:“就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吧,别伤到你……”
砚回倒是兴致勃勃,今天是非要进到赵肆的家里去,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她们对上眼神,赵肆读懂了她的意思,收回了本要出口的话,自觉走在前面,替砚回开路。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堆的东西多了,积攒的雨水都不容易干,小虫子小动物就会滋生,有时候也会有些难闻的气味。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
赵肆捏住了纸箱的角,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前走。
幸好这段窄小的路不算长,赵肆领着砚回转进了一个楼道,里头也堆满了杂物,黑洞洞的。赵肆跺跺脚,试图把楼道灯唤起,好一会儿才亮起一点昏暗的光,聊胜于无。
“小心脚下。”她才说完砚回就被什么东西小小绊了一下,摔到赵肆背上。
赵肆反应很快地用脊背抵住了她,让她重新找回平衡。身体相贴的时刻,心又在乱跳。
“有伤到吗?”
“没有。只是绊了一下。”
“牵着我。”话出口赵肆才觉出不对,她现下又空不出手去牵砚回。
黎砚回看了她两眼,没有提出异议,只是伸出手,勾住了赵肆的衣角,擡头对她笑道:“牵好了,走吧。”
她好乖,牵着衣角,低头专心走路,像个小朋友一样亦步亦趋跟在身边。好可爱。
赵肆收回眼角余光,规规矩矩地看眼前的路。她住三楼,因为设计的原因楼道里基本没有光,楼道灯也是忽灵忽不灵,赵肆使劲跺脚也没把灯唤醒。黎砚回一手从兜里掏手机,点亮了手电,手电的光照亮了眼前小小一块地方。
“就是这里了。”赵肆用身体把纸箱抵在墙上,试图腾出一只手去兜里掏钥匙,但纸箱有些重,总是往下滑,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黎砚回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来吧,哪个兜?”
这下是真的超近了,黎砚回从后面贴上来,几乎要将赵肆笼进怀里,呼吸就在耳后,说话间的气一阵一阵扑到耳朵上,耳朵都烫了起来。
“左……左边……”赵肆抱着纸箱几乎要贴到墙上。
“左边……”黎砚回摸上赵肆的腰,沿着侧边向下,摸进兜里。裤兜很薄,贴在大腿上,黎砚回的手摸进来,就好像摸在了她的腿上。砚回的手通常偏凉,但这会儿赵肆却觉得好烫,像一块滚烫的烤番薯揣进兜里贴到腿上,烫得人想跳起来却又暖得熨帖。
她几乎要跟纸箱一起贴到墙上,梗着脖子不敢回头。她感觉砚回的呼吸就在耳边,生怕一侧头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找……找到了吗?”她问得磕磕绊绊。
“没……你都在兜里装了些什么啊……”砚回喃喃的细语里带了些微的抱怨,比起不愉不如说更像是撒娇,尾音里带了些许上翘的弧度。“是一大串吗?”
“……不,是单独的一把。”
“哦……找到了!”
砚回退开了,赵肆松了口气。她没有意识到,今天她紧张的次数、屏住呼吸的次数都太多了。
“那你开门吧……门锁也不太灵光,不行就拉紧一点。”
黎砚回便用手电打着光去照钥匙孔,插进去一拧果然没拧动,她毫不犹豫地收起手机腾出手握住门把手往外一拉,让门顶紧门框,同时迅速地去转钥匙,钥匙带动门锁,肩头轻轻地撞了一下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
赵肆有些惊讶:“你竟然会开这个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搞半天呢。”
砚回的笑敛了一些,顿了一会儿轻声叹道:“这样的门我开过很多回,你忘了?”
赵肆也沉默了。
那扇老旧的门是外婆家的后门。开在一小片菜园里,园子里种了几株瓜果,夏天的时候丝瓜藤会爬满一片墙。外婆前头店里有客人的时候,她们就会绕开前厅从后门进去,悄悄地,小声地开门上楼,比谁走路没有声音,直到躲进屋里才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们都没说话,门却自顾自地敞,这房子楼道昏暗得很,半点光都没有,屋里倒是有着开阔的窗户,门一敞开,光就迫不及待地涌出来,照亮了站在黑暗里的两个人。
砚回回过神,像主人一般先一步进了房,并且招呼赵肆:“我们进来吧。”赵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乖乖地进了门,顺脚蹬了房门一下,让门关上。
她总算是能把箱子放下腾出两只手了。背后砚回在问要换鞋吗,赵肆应道不用直接踩进来就好,回头就去给她腾椅子。砚回便走进来站到屋子中间打量。
这屋子其实很简陋,墙皮不过是刷了一层白漆,地面是老式地砖,缝里是洗不掉的黑色,家具也就一张床一套桌椅,床边的衣柜还是塑料拉帘的,但好在空间不算太小,就算墙角堆了几个箱子也仍有活动的空间,窗户挺大,采光也还不错。与她之前想的不同,这个屋意外地可爱,窗帘是小清新田园碎花,被套枕套印的是天蓝色的四叶草,窗台上有一盆不知名的盆栽,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沿着窗台一路有几只大脸猫摆件,一看就跟砚回收到的生日礼物是同款,傻乎乎的一张大脸冲着人笑,好像在打招呼。
整个房里只有一张椅子,赵肆在上头堆了洗了晾了收回来还没叠的衣服。她之前没想过屋里会有人来,也就没怎么认真收拾,这下真是不好意思极了,一股脑抱起来先丢到床上。一手把腾出来的椅子拎到砚回身边,拿手掌抹了抹凳面请砚回坐。
“那你坐哪里呢?”砚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