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虽说早有预感，但是亲耳听到程明远提出分手时，陆清行脑中那根虚悬的弦还是彻底绷断了。
他原本黑亮的瞳孔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深邃而又晦暗。他抬手想要拽住与他近在咫尺的人，但最终也只是颤巍巍地攥紧成拳，无力垂下落回身侧。
他低声呢喃着叫了两声程明远的名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现在就带人逃离的冲动。
不过有一点陆清行还是心知肚明的，程明远一定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人在跟他说分手时，全程都在背对着他，没敢与他相对视。
想到这里，他唇间泛起苦涩笑意，干巴巴地对着人背影说道：“哥，你别开玩笑了。”
程明远的心仍在抽痛，喉咙也愈发干涩难耐，他根本不敢回头，怕一对上陆清行那双眼，就会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说得淡然，试图伪装出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看不到任何未来。我们这样的感情，注定见不得光。”
太假了，这演技太拙劣了。
陆清行在心里这般评价着，可却开始莫名的慌乱了。
程明远是爱他的，这一点不可否认。即便是现在跟他提出来分手，理由和借口也不是因为不喜欢。
可越是这样，陆清行越不想放手。他不明白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明明他们可以执手并肩，一起度过这段最昏暗的时光。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跟你分手的。”陆清行声音瞬间清冷了下去，盯着人的那双眼也渗透出寒意。
人的拒绝在程明远意料之中，他收敛起眼底那抹强烈隐忍的痛苦，转过身来时，毫无波澜地看着陆清行。
他就这么注视人良久，才不温不淡地说道：“陆清行，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以后都这么躲躲藏藏的活下去了。”
这句话说得冷漠而又绝情，落进陆清行的耳中时，险些让他站不稳了。
陆清行试图从人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不舍，结果都是徒劳。现在程明远的这双眼睛里，除了冷漠，就只剩下了疏离。
不知怎的，他突然好想像个孩童一样抱着程明远哭闹一场，一直哭到人心软为止。
程明远看着陆清行都快蓄满泪水的眼眸，有些于心不忍，直接偏头看向了旁侧。他不等人回应，又继续说道：“我不想以后再被人指指点点了，也不想被打上同性恋的标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所以，我们分手吧。”
即便陆清行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人说的都是谎话，但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
他上前一把扥拽住程明远的衣领，低吼着质问道：“那你当初亲我的时候，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呢？”
“我……”程明远一时哑言，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看着双目猩红，脸色阴沉的陆清行，隐约间觉得这是危险的前兆。
陆清行不想听他狡辩，眉眼间露出轻蔑与不屑，不依不饶地逼问道：“其实你早就想到了，不是吗？可为什么你当时可以那么勇敢，现在就选择了退缩？而且，既然你当初决定了跟我在一起，就应该想到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日会东窗事发！”
陆清行句句铿锵有力，鞭挞着程明远疲惫的心。
程明远被质问到哑口无言，叶岚的声声威胁还萦绕耳畔，他如同被架在水深火热之中，彻底进退两难。
陆清行无法忍受再程明远的沉默，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煎熬。
他向前靠近了半寸，掰过人那偏过去的头，逼迫人同他相对视。他又将视线下移，转至那张他不知吻过了多少次的唇上，忽而口干舌燥了起来。
程明远一眼就看穿了他这双饱含欲望的双眸，刚想后退两步，却不料后背竟直接抵在了门上。
他有些慌了，抬手要将人推开，结果陆清行快他一步，竟直接捏攥住他下颌，近乎撕咬般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个充满压迫感和强烈占有欲的吻，甚至还带着惩罚的意味。
程明远瞪圆了眼，任凭陆清行在他口中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很快就被这凶狠的吻逼出两声急促的喘息。
很痛，程明远皱着眉有些不满。陆清行尖锐的利齿将他唇瓣咬得痛极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让人享受的吻。
陆清行落下的吻确实堪称是毫无章法，他心中烦躁不安，只想将程明远留在身边，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式。
平日里极力伪装的和善面具一旦被撕扯个粉碎，隐藏在骨子里最深处的阴暗就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稍微拉扯开一点距离，将头抵在人额前，发着狠劲儿威胁道：“程明远，你别想跟我分手，也别想离开我。否则，我们都别活。”
说完，他又扣摁住程明远的后脑勺，啃咬得更加用力，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
程明远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陆清行的后脖颈，用力将人挪开，喘着粗气怒骂道：“陆清行，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陆清行很满意程明远现在唇间布满齿痕、眼尾被他欺负到泛红的模样，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着人脸颊，露出前所未有的病态与疯狂。
“是，我疯了。”他点着头，将程明远一把拥入怀中，头也埋进人肩窝里，试图诱哄道：“所以哥，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我知道是岚姨逼你的，但是只要坚持到高三结束，我们就可以一起考出这座城市。到时候，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程明远拿这个疯子没办法，也知道分手是肯定不能再提了。就陆清行现在这样，他都怀疑再把人刺激下去，人能直接把他摁在单元门上，活生生的把他给咬死。
他只好拍抚两下人后背，脑中迷茫而又混沌，沉默许久后才低声道：“好吧，听你的。不过这个假期我们可能见不到了，你也别来找我。我妈她，最近难搞得很。”
都挺难搞的，无论是叶岚还是陆清行。
程明远现在只能让陆清行别来见他，然后回家跟叶岚说已经分手了，能瞒一日是一日。
陆清行虽有迟疑，但还是应下了。在人点头应允的那一刻，程明远便不由分说地推开了他，转身向楼上走去。
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也不能让叶岚察觉出端倪。陆清行不肯跟他分开，他就只能继续尽全力保护住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看着程明远头也不回地离去，那渐行渐远的距离，让陆清行心中烦躁不安。
他开始自欺欺人地想，程明远一定不会骗他。但一想到整个假期都无法相见，落寞与恐惧就蔓延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东西睹物思人一下，比如，他哥平日里常抽的那种烟，他方才还在人口中尝到了那个味道。
陆清行这样想着，也就推开了那扇单元大门，冷风瞬间侵袭上他的四肢百骸，从心底渗透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