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挫骨扬灰 - 安太岁 - 南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安太岁 >

第026章挫骨扬灰

三月初三,上巳,宜祭祀

天高气爽,春阳高耀,朵朵牡丹肆意绽放,枝枝芍药含苞灼灼。太和殿外,御花园前,御驾亲临,百官围坐。

容知混在锦衣卫的銮仪队中。她身量小,站在后方不显眼处,薄牢冰着神色立在她身边。老熟人于副指挥使和梁侍卫长曲了尊,顶着两张谨小慎微的脸,一左一右守在他们两边。

于代卫告诫一遍:“容大人、薄兄,圣上在前,此事可关系到锦衣卫的门面,一会儿大典开始后,可万万不能弄出动静来啊!”

梁麦可添补一句:“也不可说小话,不得有大动作,什么打喷嚏、打呵欠更是使不得!”

容知苦笑。

事情做到这地步,自然是承了老实人季行远的情。在薄牢的威逼利诱下,容知再次厚起脸面,央着季大人犯下欺君大罪,硬着头皮带两人混入了宫中。

抬起头看,正中上首金漆雕龙宝座上,新皇身穿日月星辰衮服,戴冕持圭,端端而坐。这位而立刚过,眉目中却已威仪尽显,尊荣傲慢。

于其下首左侧,左相王玉棠一身规规矩矩的春服,板板正正坐着。他案前茶壶、茶盅、丝帕、玉帛等物,也都规置的整整齐齐。只观其姿,便可知其人一丝不苟的品行。

传言因嫡子为不祥之事,王左相自王秦流放伊始,便是接连称病,已许久不在朝堂露面。直至今日大典,才不得已亲临。

细看其人双目阴鸷,形容憔悴,可见此事于他打击之大。

而在右下首,比吕右丞还要高一格的位子上,方监正正闲闲斜坐,端着茶盏,宽袖掩面与皇帝悠然相谈。

这厢皇上勾勾唇角,垂首道下一句,那厢方缘近轻轻一笑,仰首回上一句。皇帝听罢颔首忍俊,而后放声朗笑。

大典启,曲水流觞,一派祥和之意。

行礼、进俎、初献、亚献,祭天礼繁复冗长,等到皇帝盥洗上香过后,终是捱到迎神礼。

昏昏欲睡的众人这才提起兴致,掀起眼皮盯着方监正慢条斯理踏上圜丘。

銮仪卫朝服制式厚重,容知闷在里头,站得两脚发酸,手中却凭空捏上两把冷汗。

一名礼部执事官上台,躬身递个火折,方缘近从容接过,信手将之丢进祭坛正中的燔炉。柴炉内火苗燃起,一缕白烟袅袅而出,钦天监司祝合声跪读祝文,雅乐声起。

少顷过后,那道白烟笔直升腾,冲上青天。监正大人抬一手,礼乐鼓声暂止。

他笑道:“往年祭天都在冬至日,今岁却改成这个时候,这其中缘故,想必诸位心中都有数。此燎烟已将吾辈敬天之意传达往上,祈愿上天可平息怒火,降下祥瑞,佑护我国泰民安。”

他再一抬手,两排宫娥鱼贯而出,献摆酒醴礼器。

硕大的酒坛将丘台边缘围了一圈,再从中盛出五种酒,装在硕大的玉盏里,于祭台正中排成一排。前方置牛、羊、豕、犬、鸡五种全牲,再一排摆鲜血、大羹、鹿耳等珍馐谷膳。

最后三名执事官上丘,合力抬着一全玉镶金坐席,摆放在祭品围绕的上首正中。

归置完毕,雅乐再起,方缘近伴着悠悠乐声道:“照惯例,总得有个人扮演轩辕天帝,接受祭享,然后赐福于圣上。以往无人乐意应这差事,总拿个牌位草草了事,只是今时可不能同往日。依下官看啊,王相,不然就您来吧?”

此狂言一出,像一把炮仗丢进了马蜂窝,群臣嗡嗡地炸了。

皇帝剑眉不动,作静观其变之意。王相面色更为阴沉,只看住方缘近,并无动作,也不言语。

方缘近望着燎烟道:“新近天意频频降下不祥之象,宫墙外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等也没必要讳莫如深。您家那王公子可是个大煞星,因陛下仁慈,却还留下一条命。如此这般,相爷对皇上,对社稷,对同僚百姓,莫非就无一丝歉疚之意?”

王相仍默然,皇帝作态道:“方卿此言差矣。王秦之事并非王卿之过,只是天意使然,实属无奈,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便无需再提。”

方缘近向上首施一礼:“陛下宽仁。然而王秦离京后,天象却并未转安,相府不详之事是否真已尘埃落定?臣却欲借此迎神之际,对天意作一窥探。”

王相终是冷笑出声:“听方大人的言外之意,这不详之人除去我儿,是否还要算上本相一份?”

皇帝假惺惺一挥手,急道:“方卿休得胡言!左相乃当朝文臣之首,辅佐江山二十年,岂会是不祥?饶是让朕来说,王卿根本无须畏惧你的试探。”

席间一瞬寂静,唯剩鼓乐齐鸣。

王相听了皇帝这话中有话的一句,面色一片灰败之意。

方缘近唇角一勾,轻轻笑了。

他双手撑在那把象征天帝宝座的圈椅上,悠悠道:“相爷,请吧。”

王相拂袖起身,步上祭台,落座。这位宦海浮沉二十载的老臣轻轻合眼,枯槁的指尖微微颤抖。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方缘近遥遥立于圜丘一侧,示意迎神礼开始。

“献五齐。”

五位执事官肃穆抬起五座装着酒的玉盏,分别舀一点进正中案几上的玉璧中,余下的悉数围着祭坛洒了一圈。

王相颤手托起玉璧,深深叹息,一饮而尽。台下众人均是敛容屏息,各怀心思。皇帝目色深邃,瞧不出神情。

任谁都是不瞬地盯着骑虎难下的左相,唯有容知目光分毫不离方缘近,心头压着千钧巨石一般。

她眼神总归比常人亮些,一眼便心惊,见他从容趁手进袖袋,摸出一样黑色的小物什。

王相饮酒下肚后,方缘近并未继续荐献,而是转身望着燔柴炉的方向。

众人循着他的眼光看去。

方才还直上九重天的白烟,眼下忽而就如浊墨点进清水般四散而开。朝臣们抽气声接连一片。

皇帝正身坐起,凝眉沉声道:“方卿,怎么回事?”

方缘近面上佯作愁容,叹道:“看来天意是说相爷不配喝这盏酒呢。”

皇帝佯怒:“胡言乱语!依朕看来,只是刚好起了阵邪风而已。”

方缘近恭顺地点点头,敛身施礼:“陛下说的是。”而后冲着台下恹恹道:“献五牲吧。”

然而还未等执事官们上台,风势却一发不可收拾。狂风大作,重云遮日,天幕须臾便黯下来,沉沉压在坐不安席的众人头顶上,每人压出一脑门的冷汗。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