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撰写。” - 怎么能和宿敌HE啊 - 虞渡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88章“撰写。”

在场几人这些天在北苑守着,倒不晓得傅弦是今日方回,此刻瞧瞧,那少年风尘仆仆,连耳上的覆面也只解了半边,怏怏垂在颈侧。

数月风沙雕琢了稚嫩的眉目,此刻的傅弦比往日冷冽几分,听得嘉昌县主所言,也不急着反驳解释,只冷冷地哼出个讽笑来。

这声疏远可算寒透了县主的心,百日来朝夕悬心,只怕他哪儿磕着碰着了,而傅弦呢,断了家书不说,此番回京更是过家门而不入,她只想着是他听闻了世子伤重的消息。

哪成想一来便听着了这些。

见着傅弦始终沉默,县主又近一步,冷冷道,“在外头历练这些时日了无长进便罢了,如今连须敬惟孝的道理也记不得?傅弦,母亲问话,汝为何不答?”

大魏以仁孝治天下,不敬不惟乃十恶之首,县主怒极当众提了介个,可不得是把傅弦的脸面往地上摔么。

此话听毕,傅弦脸色霎时铁青,廿九日于竹弦水阁之事自有人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中,县主如何为难了李辞盈的,又是何人及时为她解围,桩桩件件犹如针刺在心。

实则与李辞盈通信来往,傅弦已觉出她心思难定,他只想着早些捞了功劳回长安,再把身籍之事给她料理妥当,如此一来,阿盈当是会考虑他的。

可惜事与愿违,不止裴听寒死而复生乱了计划,更有自家母亲夹枪带棒当众羞辱,阿盈那日之感受岂非正如此刻?

有这样的婆母,她何敢进傅家的门呢,果然自此之后大抵断绝了心思,再不肯回信给他。

傅弦缓缓回首巡看众人,县主虽怒,满脸仍是理所当然,后头清源公主、永宁侯爷且不说,几位医官俯耳盯着地面,哪里还敢言语。

再远些,青衣垂首,仆从们眼观鼻,鼻观心,头发丝都不敢颤上一颤——只为是仗着高高在上的身份,这样随意羞辱他人,就连自个亲生子也不落下。

傅弦不愿再耽搁,便拱手道,“儿有差事在身,便不多留了。”话毕了错身绕开嘉昌县主,步伐迈得又急又快,他顾不上与公主等辞别,只当后头有什么瘟疫在追赶他般的,三两步就越了屏风。

“傅弦!”

厉声如霹雳惊弦,可傅弦闻言脚步不停,只撂下一句,“母亲若觉儿不孝,便自往京兆府喧锣去,告辞。”

若真是母告子不孝,按律可立判傅弦绞刑,为此一女子,他竟如此不知死活,县主气得浑身发抖,捉了裙来,当即就要赶上去问个明白。

傅弦铁了心要走,不过一瞬之间便只剩个影儿,若不是禁中不得放肆疾奔,只怕早出八百地外。

县主怒急攻心,竟至在迈槛之时绊了脚,“轰”一声额头磕了个青包。

檐下立着的几名公主青衣可都大惊失色,游鱼似的飞贯而来,要拉她起身。

县主一辈子高贵,何曾在仆从面前出了这样的糗事,羞愤一抬头来,正见得扶她的那名青衣唇角轻勾,大有嘲笑之意,这下雷霆震怒,甩开手臂,一下将人家推了个趔趄。

冤枉,公主所喜的正是鸣柳这么个天生的笑模样,哪里料到竟戳了县主心窝子,且青衣身为公主随身亲信,谁人不高看一眼,就算是县主之尊也休得对她们这般不客气的。<

而清源公主呢,方才在殿中就忍得辛苦,这时见得自个青衣好心却受了委屈,脸色一下拉下去,冷声道,“青天白日,县主且稳重些,没来由让下人们看了笑话,传出去还道是咱们李氏女鲁莽惯了,没规矩似的。”

公主不怒自威,话语中常常是带有上位者天生的矜傲,听在耳中,凉在心里,县主郁结已久,泪水终是在此刻冲破堤坝,她昂首看向李宁洛,便冷言出声,“儿为狐媚所惑,做母亲的岂有不日日担忧的道理,殿下倒好,是从来没有这个思虑,仍敢给李娘子脸子请坐上席!想是她哪日攀上了世子爷也无妨的。”

县主话中有话,有心之人当然懂她言外之意,清源公主略皱了皱眉,后边永宁侯爷听不得有人对公主不敬,忙是一挽袖笼,刚要说话,可公主哪里用得着别人为她出头,她回首横了侯爷一眼,后者只讪讪收了手,怒火往肚里吞。

随后她便昂了下巴指挥长卫,“县主受伤,请她回府养着去,这些时日便不必出来走动了。”

状似逢魔,别来坏了问哥儿大事。

“殿下……”嘉昌县主得以在这满地清贵的长安城立足,不全靠了清源公主高看么,闻言一下惊恐到清醒,才发觉自个脱口说了些什么。

“那件事”任何人都不该晓得的!怪只怪二十年前公主夫妇二人往连林雪山游玩前,她正巧是在瓜州驿见着了他们——那时清源公主著件鹅黄胡服,金带掐出细腰,骑在骏马恣意纵横,哪里有妊娠怀揣的迹象!?

县主惶惶抬首,只见李宁洛眉目泠泠,也知没有丝毫容情的余地,只垂首道了一句,“是妾失仪了,还望殿下恕罪。”

恕罪倒是不必,李宁洛放松了些语气,“行了,六郎到底长大了,很多事儿他不愿听咱们的,啰嗦多了反而激他忤逆,人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么,你且让他狂些时日,等静想好了,还真能不认你这个母亲么?”

打发了这个大麻烦,复有事儿要差人去办呢,李宁洛招手请了青衣来,依照萧应问的嘱托吩咐下去,“府上承办赏花宴,回去与薛参事说了,就按着平日的规矩发帖子下去,长安城适龄之贵家女、连带她们的母亲皆请来罢。”

适龄?青衣一愣,很快又应声答应,提着裙裾下阶,匆忙传令去了。

做了这些,里边又有人领了萧应问的话,说让再传苏校尉来,姚老让他多多地歇息,怎得事儿就是没完没了了,李宁洛听了烦躁,一抚额角,径直挡了苏君衡的道,自个回里间去了。

殿中寒灯寂深,除却倚坐在榻间的那个影子,似再无一丝生气,若是平日里,问哥儿早该是听得出她刻意屏息改下的脚步声,可惜他虚弱着,没有发觉来人并非苏君衡。

萧应问轻咳一声,便将袖中一张绢布向她递来,慢慢儿说道,“以飞鹘传书,尽快将此信交到梁术手中。”

李宁洛刚要接,那人却忽得一顿,又改了主意,“你往案上取吾手令,百里加急把它带到那边去。”

薄薄一张,上边也写不了几个字,李宁洛取了垂首展开一瞧,盲笔乱书,萧应问字迹略显得潦草,中落个十六卫总管的红戳,上边正书有“切要,保李三娘平安。”几字。

“……”可不得了,方才不还记不得人家,怎这样快又是请飞鹘又是拿手令的,只怕但凡他能走得动一步路,便要自己快马加鞭去寻了。

李宁洛嗤笑一声,榻上那人似乎却不觉意外,凉凉只道,“殿下看够了笑话,怎还不快些帮儿把这要紧事办妥?”

李宁洛想起什么,忽是笑得开怀,“平日你与李娘子说话,也是这般装模作样的?不怪人家对你无意。”

冷得像块冰似的,夏日倒还好使,热气一降下来,哪里还想和他再说一句。

“……”萧应问没耐烦叹了声,“人命关天,殿下别再耽搁,快请苏校尉将信带去。”

李宁洛心领神会,笑道,“晓得了,必不会教傅弦见着了这个,世子您满意了?”

*

公主府上赏花宴办得热闹,更有一说,应是公主想为世子相看,请了不少贵女前往与宴,其中有十人有幸得了公主召见,而后王侍郎一家子都登上了席座,与公主侯爷共宴。

过几日这事儿传到大都督府,可不教裴二郎心有不甘,本辛苦往陇西去就是为挣新功,免那王娘子从不拿正眼瞧人。

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还让萧家先请了王侍郎去。

他不服道,“清源公主向来倨傲,哪里肯随意与人同桌而食?只怕此一去,是想要定下两家的好事。您瞧了,萧应问是独子,经此生死劫难能活是老天瞎眼,可他到底是受了肺伤,怕也撑不了几年了,侯爷还不赶紧给他娶妻生子,萧氏一脉岂非就断送了?”

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可大都督怎能任由王家靠拢萧应问,朝局动荡,正是海纳人才的好时机。王侍郎的爱女若嫁进了萧家,那边早晚要掌了刑部去,一旦此时成真,裴氏诸亲从此战战兢兢、永无天日了。

大都督略叹一口气,手指又不经意自案上的绢布抚了两下,经多方问询,那位李娘子的母亲竟真不过是肃州城一普通百姓,与李茵容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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