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新年
40.新年
小镇上的新年氛围要比市区浓烈许多。
年三十，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路旁的枯树下一层燃烧后的炮皮，卷着边儿堆在一块儿。
穿着笨重棉服也阻挡不了小朋友们打雪仗的热情，这边砸过来一个球，那边立马回击一个更大的。
苏青抱着悠悠出来时，好巧不巧被一个横空飞来的雪球砸住，雪球碎开在黑色羽绒服上留下明显的一大摊水迹。
她也没生气，放下小猫，拍拍衣服，对着作为“罪魁祸首”的小女孩说，“我们比赛怎么样？”
小女孩本来表情有些紧张，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就放松了，她叉着腰，语气还带着几分傲娇，“比赛输了要有惩罚的，你不能生气。”
苏青也学着她的模样单手叉腰，“好啊，那赢了的奖励是什么？”
小女孩从上衣口袋摸到裤子口袋，摸出一个碎布片缝成的小猫，“你赢了的话，我就把小怪送给你。”
小怪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猫。
苏青没看过，但是她扭头看了眼爬在门槛边晒太阳的悠悠，经过几天的相处，这小猫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她了。
她于是点头，“可以啊。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带你去对面的小卖部，东西随便你挑。”
女孩跟对面的伙伴交换了目光，语气有点兴奋，“那我们两一组打你可以吗？”她说完又补充，“我们是小朋友，你是大人，不然不公平。”
苏青忍不住笑了下，“可以呀。”
她说着就弯下腰在地面抓起一捧雪，两只手用力交握住，很快就团成了一个球。
那两名小姑娘反应也很快，在苏青砸过来之前也迅速捏好。
三个人你来我往，到最后也没分出个高低。
结果就是，苏青带她们去了小卖部每人选了一袋子零食，小女孩信守承诺把布偶玩具猫递到了苏青手中，“这是我奶奶给我做的，她可厉害了！”
苏青指着布偶猫的脸，问：“为什么它脸上这么多颜色？是胎记吗？”
两个小姑娘一齐哈哈大笑，半天才直起腰，“才不是。你没有看过《大耳朵图图》吗？”
右边一直安静的小姑娘出声解释，“就是它叫小怪，是一只会说话的小猫，所以这些颜色是小怪区别其他小猫的标志。”
苏青：“好吧。”
她把小怪带回家，放到了悠悠的面前，小猫慢悠悠走过来，定睛看了两秒后，立马撒腿往院子里跑，途中还踢翻了蒋玲刚摆放出来的小盆栽，上面的观赏橘滚落在地面上。
苏青被它这幅模样逗得想笑，她掏出手机拍下了悠悠落荒而逃的背影，点开微信把视频传给了远在国外的陈述尧。并配文——胆小鬼。
隔着时差，苏青收到回复时是在晚饭的餐桌上。
她放下筷子就开始回消息，陈述尧说看来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苏青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回他，“才没有。我只是看它寄人篱下太可怜，所以陪它玩一会儿。”
她打字的手指飞快，“谁知道它胆子那么小，浪费我那么用心给它赢回来的奖品。”
这条消息发过去，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青专注盯着屏幕，一擡头，就对上蒋玲打量的眼神。
蒋女士罕见地没有训斥她吃个饭还玩手机，一反常态地跟她说要是要打电话回房间打去就是了。
苏青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往嘴里塞了口饭，“不用。”
“你看看你又是这个态度，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
苏青咀嚼的动作一顿，她端起手边的水杯，指腹在杯面摩挲着，“妈。”
蒋玲夹了块鱼放在她碗里，“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跟陈景明在一起？”她吞了口水，水温太凉，刺得喉咙很不舒服，苏青皱着眉，“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以前救过我，或者只是因为他很有钱家里条件好。那是不是我找一个跟他一样可以不顾一切救我的人当男朋友，你就会停止撮合我和他？”
蒋玲听完沉默了两秒，她迅速捕捉到苏青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你交新男朋友了？”
苏青连忙回：“没，我就是做个假设。”
蒋玲收回视线，“你真要能那也行。我不是要求你一定要跟谁谁谁在一起，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爸爸去得早，我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你们相处这几年我也看在眼里，景明这孩子虽然也有些缺点，但总体上，人没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何况，能冲进大火里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足以说明他人品也不差。我只是担心，你错过了，以后要后悔。”
蒋女士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苏青听完也很动容。她放下筷子，伸手给了蒋玲一个大拥抱，“我才不会后悔呢。”
自从苏父去世，蒋女士就一个人担负起父亲母亲两个角色，大事上严肃认真，小事上就随着苏青自己心意折腾。她的成长过程中，大部分时光都是非常自由的。所以，刚分手那会儿，蒋玲无条件站在陈景明的角度不停指责她时，苏青是生气的。
所以她选择搬出去，想等蒋玲冷静下来再搬回去。
也因此，母女两错过了最佳的交流机会。这几天在外婆家，蒋玲一旦开启关于陈景明的话题，苏青立即假装有事，抱着电脑回房间。
“行了，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蒋玲嫌弃地把身上的八爪鱼扒开，“你跟谁在一起都可以。但是，有一个人不行。”
苏青不解，“谁？”
蒋玲瞥了她一眼说：“能有谁？你把人家甩了总不能又转头跟他弟弟在一起吧？”
鱼刺戳到了舌头，苏青疼得直皱眉，她一边抽出纸巾吐刺，一边忍不住应道：“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别那么多刻板印象好不好？”
“我只是提醒你，反正看你自己，我又管不了你。”
苏青放下筷子，没有接话，“我吃好了，你跟外婆慢慢吃。”
她还没走出去半步又被蒋玲叫了回来，“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