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复正在警察厅的办公室里坐着，外边是热热闹闹的办公区，逼供的、探监的、行贿的比比皆是，沈复被降级以后就发配到了警察厅做个厅长。

坐的还是老干部留下的位子，破烂的桌子，门外边的声音隔着两层门都听的到，吴启明本想给沈复置办新的用物，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沈复也不赞同，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沈复讨厌坐在这里，他起身把自己的制服整理一下，然后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形象，拿起帽子出门。

他在警察厅里干不习惯，底下干事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品性，不敢放肆。

只是双方猜忌，这么干着，沈复觉得没意思。

他约了人今天听歌舞，地点，百乐门。

去的时候，客人已经到了。

他们双双坐下，来人是广州里消息灵通的主，名叫虞世秋，也是个精明的商人。沈复问他，陈鹭的事有没有线索。

虞世秋笑嘻嘻的喝着茶，“你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我倒是看不出来。”沈复挑眉。

虞世秋狡猾的笑道：“我当然没有直接的线索，那个送陈鹭去流花湖的车夫也许是最后的人证，可惜他失踪了，要不然这件事也不至于这么棘手。”

沈复点头，的确是棘手。

下雨天的流花湖畔，没有行人，没有证人，那个杀人的凶手，就那么无声无息的逃走了。

“虽然我没有找到人证，不过，我有个你感兴趣的消息，我觉得你不会失望。”虞世秋拿出一张相片，沈复从他手里接过来，一看，他立刻看向虞世秋，“这是你哪里来的！”

“无意间听人说，他长的像是陈鹭身边的人。不过，那人已经失踪了很久。我在想这个线索也许对你有帮助，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虞世秋轻笑着。

他轻轻鼓掌为台上的‌‍‍舞女‍‌‌喝彩，沈复拿着相片却是唏嘘不已。

“他人在哪里。”沈复问道。

虞世秋道：“在宋司令那儿，听说马上要娶妻了。”

沈复捏着相片，久久不语。

“他是雷严的亲弟弟，名叫……”

“知行。”沈复回答。

虞世秋微笑，“原来你知道啊。”

沈复问道：“你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吗？”

虞世秋失笑，“你莫要告诉我，他叫知行。”

沈复一时间无法回答。

他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着，有些难受。

“对啊，他就叫知行。不过，他是陈鹭的知行，是他心中……最疼爱的情人。”

情人……

虞世秋念着这个词，觉得有几分绮丽。

“既然他是陈鹭的情人，为何现在要娶别人？”虞世秋也是市侩，笑道：“什么情，什么爱，不过是人走茶凉。”

沈复站起身来，竟觉得无法再看这台上的风尘‌‍‍舞‍‌‌女‍‌‌。

他耳边的歌声也不再那么动人。

虞世秋陪他出门，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起了毛毛雨。

虞世秋好心道：“你家住的不远，我送你。”

“不必了，今天麻烦你，改日我去你家拜访。”说罢，沈复缓缓走下台阶，正在他的背影远去时，百乐门里有人不顾阻拦，就那么冲了出来，她站在台阶上大喊一声，“沈复！！”

沈复闻声回头，漂亮的女人已是泪流满面。

沈复诧异的看她。

“沈复……真的是你。”女子向他走去。

虞世秋绅士的为她撑伞，只可惜打湿她脸上精致妆容的不是雨，而是她眼中的泪。

沈复疑惑的问她，“你是？”

“我是杜鹃啊。你还记得吗？当年在平饶，你救我。”杜鹃动听的声音，让这场雨增添了诗情画意。

杜鹃是个很美的女子，这样的美女是不可能忘记。

沈复恍然想起来，他曾经好像是帮过这么一个人，是在歌舞厅里。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杜鹃哭泣着投入沈复怀中，她哽咽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找了你五年。整整五年，沈复，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复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尴尬着无法触碰这个美丽的女子。

而为他们撑伞的虞世秋此刻眼中堆满了笑意，他微微张嘴笑侃一句，“桃花运。”

却不知沈复心中开不起半朵桃花。

他的那朵‍‌海‌‌‍棠‍‌花，如今身在何处呢。

假如，此刻是他投入自己的怀抱，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