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
风,裹挟着战场特有的、混合着血腥、焦土与亡灵腐朽气息的腥风,在忍者联军惨烈的阵线上空尖啸。秽土转生的亡灵如同潮水,带着不死的躯壳和空洞的杀意,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忍术的光芒与亡者的嘶吼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我爱罗悬浮在半空,如同风暴的中心。巨大的沙之巨手在她周身凝聚、挥舞,每一次拍击都带起遮天蔽日的沙暴,将成片的白绝碾成齑粉,为下方苦苦支撑的联军开辟出喘息的空间。深青色的风影斗篷在狂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苍白的面容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只有那双淡青色的瞳孔,如同冰封的冻湖,倒映着下方的杀戮与混乱,冷静地指挥着沙流的轨迹。
突然!
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冰冷粘稠到令人作呕的查克拉波动,如同毒蛇般猛地刺入她的感知!
这股查克拉……带着砂隐特有的、金属般的锐利与沉重,却又被秽土转生的死气彻底污染,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腐朽与不祥!
我爱罗操控沙流的动作猛地一滞!淡青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转头,视线穿透弥漫的沙尘和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在侧翼一处刚刚被秽土忍者撕开的缺口!
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升起。
金色的砂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他周身悬浮、流转、凝聚!那砂砾并非我爱罗沙暴的昏黄,而是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冷刺目的光泽!它们汇聚成巨大的、沉重的金砂之浪,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轻易地将试图阻拦的联军忍者卷入、碾碎!所过之处,大地如同被巨犁反复耕过,留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四代目风影——罗砂!
秽土转生的身躯上布满裂痕,如同破碎后勉强粘合的瓷器。那双曾经冷酷、充满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秽土特有的、无机质的空洞和死寂。然而,那操控金沙的、精准而残忍的手法,那属于风影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方联军的惊呼、亡灵的嘶吼、忍术的爆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爱罗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悬浮在金沙之上、如同黄金铸造的、冰冷的死神身影。
在木叶森林的坠落……木叶医院的哭泣……砂隐石门的拥抱……抽屉深处沙粒覆盖的歪扭笑脸……无数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她脑海中疯狂炸裂!
恨吗?
那个将她视为兵器、视为灾厄、甚至不惜派出夜叉丸暗杀她的……父亲?
那个用金沙将她童年彻底染成血色、将“怪物”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刽子手?
一股冰冷粘稠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戾气,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窜起!低语在空荡的胸腔里疯狂鼓噪!杀了他!撕碎他!用最痛苦的沙暴将他连同这秽土的躯壳一起碾成尘埃!为那些被夺走的、本应属于一个孩子的……一切!
沙之巨手在她身侧疯狂地扭曲、膨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狂暴的沙尘暴以她为中心骤然加剧!空气里弥漫开令人窒息的杀意!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冲动即将冲破临界点的瞬间——
我爱罗的目光,极其自然地、如同呼吸般,掠过了下方那些在金沙浪潮下挣扎、怒吼、却依旧死战不退的联军忍者。那些来自不同忍村、此刻却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面孔。那些……她作为联军统帅,必须守护的生命。
然后,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投向更遥远、更不可知的波涛深处——那座名为龟岛的孤岛。那个金发的、没心没肺的、此刻正背负着整个忍界希望的……笨蛋。
一股更强大、更清晰、更滚烫的力量,如同破晓的曙光,瞬间驱散了那翻腾的戾气和守鹤的嘶鸣!
她早已不是那个蜷缩在黑暗小巷里、只能依靠守鹤的疯狂和沙子的冰冷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修罗。
她是砂瀑的我爱罗。
第五代风影。
忍者联军的联队长。
她拥有想要守护的村子——砂隐,那片她曾带来灾厄、如今却愿意为她欢呼的土地。
她拥有想要守护的同伴——手鞠、勘九郎,那些曾畏惧她、如今却将生命托付给她的血亲。
她更拥有……那个必须活下去的、照亮了整个忍界的……太阳!
为了他们。
为了他。
那股翻腾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沙之巨手停止了扭曲,狂暴的沙尘暴也渐渐平息。我爱罗周身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却更不容置疑的平静所取代。
她悬浮在那里,背脊挺直如标枪,风影斗篷在风中沉静地垂落。淡青色的瞳孔里,所有的冰封与风暴都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洞穿一切的澄澈与……悲悯。
她看着那个操控着金沙、如同黄金死神般悬浮在战场上的父亲。看着他那张布满秽土裂痕、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双空洞的、倒映不出任何光芒的眼睛。
没有愤怒。
没有怨恨。
只有一片……如同荒漠夜空般浩瀚的平静。
“父亲大人。”我爱罗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冷,平稳,像沙漠深处被风打磨了千年的岩石,听不出丝毫波澜。没有质问,没有控诉,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事实般的称呼。
罗砂操控金沙的动作,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秽土之眼,缓缓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转向了悬浮在半空的我爱罗。无机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落在她深青色的风影斗篷上,落在她周身那磅礴却沉静的沙暴上,落在她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淡青色瞳孔上。
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错觉般的涟漪,在那双死寂的眼底深处,极其短暂地闪过。像是冰冷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瞬间又被更深的死寂吞没。
“你……”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罗砂的喉咙里挤出,带着秽土转生特有的滞涩感,“……找到……想守护的东西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记忆尘封的锁孔。
木叶森林坠落的闷响……染血的绷带下擂鼓般的心跳……砂隐石门前绝望的拥抱……抽屉深处沙粒覆盖的歪扭笑脸……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无声炸开!
我爱罗的嘴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勾动了一下。一个绝非笑容的弧度,更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灵魂深处被悄然放下时掀起的微澜。
她没有回答罗砂的问题。
只是缓缓地擡起了右手。那只缠着干净绷带的手,那只曾沾染鲜血、也曾拂过信纸上歪扭笑脸的手,此刻,五指箕张,对着下方汹涌的秽土浪潮,对着那个悬浮在金沙之上的父亲,发出了平静却如同神谕般的宣告:
“沙暴——大葬!”
轰——!!!
不再是狂暴的毁灭龙卷!而是如同大地本身在咆哮!无穷无尽的黄沙,带着一种沉凝到极致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伟力,从她脚下的大地、从虚空中奔涌而出!不再是散乱的沙暴,而是凝聚成一面巨大无朋、厚重到足以隔绝生死的——沙之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