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终章（四）

尚涟从小便被扔在福利院门口，好心的院长妈妈收留了她，让她免于冬日的折磨。

小镇冬日里唯一一次放晴，尚涟捡到了在纸箱里的冬阳，名字虽然是后来取的，但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

尽管，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傻子。

尚涟和院长妈妈一起把冬阳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冬阳烧得太严重了，脑子烧坏了。

尚涟只是无力苦笑，对冬阳来说，不知是福是祸。她可以不用明白这世界上大多令她痛苦的事情，但同样会有人用这个来攻击她。尚涟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加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冬阳。

好景不长，福利院没有足够的资金维持便倒闭了，尚涟和冬阳过了一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段时间都是尚涟白天去给人干活，晚上回来给冬阳做饭。

两个人挤在日租房里，畅想着未来。尚涟为了赚钱，什么活都干过，端盘子、洗碗、送货，但都来不了快钱，她现在太需要钱了，冬阳得上学，她只有好好念书，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而她自己，就算了吧。

从离开福利院那晚，尚涟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是一个需要庇护的人，可如今庇护她的羽翼已经消失，现在只有她自己在风雨中瑟缩。尚涟加入三刀会纯属巧合，不过她只是在为三刀会的一个小队跑腿送货，她白天一直在码头盘货，盘算着今天回去给冬阳做点好吃的，今天是她们两个的生日。

虽说是两个无亲无故的人定的相识的日子，但总归是个值得庆祝的借口。

她不知道的是，冬阳竟一路偷偷跟了过来，她拿着尚涟给的钱，捏着皱巴巴的纸币去快餐店买了一份汉堡。

毕竟，在她小小世界里，这裹着油纸的汉堡已经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冬阳溜进码头，她像是灵巧的猫，身材瘦小的她就躲在集装箱后，想给尚涟一个惊喜。

没等尚涟过来，她就被三刀会的人认出来了。

“哪儿来的小崽子？！谁派你来的？！”

炸雷般的呵斥劈头盖脸砸下，冬阳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她慌慌张张地抱住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畏缩的模样却惹怒了三刀会的人，那人男人直接把她提溜起来，拎鸡崽似的把她往前一掼，顿时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眼看有人要动手，冬阳这才支支吾吾，声音细弱蚊蝇，“我是…”

“我管你是谁，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为首的男人说着便要动手，大手即将落下，冬阳害怕地闭上眼，护着怀里的东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枪声阻止了男人的动作。

尚涟自从接了三刀会的活，就变得更加警惕起来，她虽在码头，眼神从未离开过出口，直到那道小小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

尚涟慌了。

冬阳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冬阳跌坐在地上，尚涟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夺过一旁打手的枪，对准男人的方向开了一枪。

这是她第一次开枪，没打中。

可她，继而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三声枪响成功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男人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血淋淋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踉跄两步，轰然倒地。

人群瞬间寂静。

冬阳呆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站在远处的女人，她什么都不懂，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姐姐。

男人们的咒骂声响起，尚涟再次朝他们方向的地面开了一枪，冷声道：“谁敢动她一下，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三刀会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他们认得尚涟，她来这里送货也有两三个月了，可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平时送货卸货对他们都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可她现在，居然敢开枪杀人？

就在僵持之际，长靴踩地声音不断敲击着众人的思绪。

声音越来越近。

“有意思。”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缓步走来，红唇乌发，美艳动人，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抬眼看向尚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杀的？”

尚涟深吸一口气，挡在冬阳面前，手指却在发颤，她也许知道自己不能活着走出去，所以没有退缩，声音坚定：“他该死。”

女人笑了。

她懒懒地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打在尚涟眼前，缓缓开口：“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狠角色。”她走近尚涟，鲜红欲滴的指甲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那么，你是哪一种呢？”

尚涟呼吸一滞，但她没有回避女人的视线，“我只是不想让她受伤。”

女人盯着她几秒，忽而松开了手，她看向躲在尚涟身后的冬阳，伸出手在众人的注视中，揉了揉她的头。

却对一旁的手下冷声道：“把地上这废物处理了。”

随后，她回头看向尚涟，笑容更深：

“从今天起，你和这个小傻子，跟我混。”

尚涟愣住了。

女人挑眉：“怎么，不愿意？”

尚涟攥紧拳头，侧头看向冬阳，女孩还抓着她的衣角，眼里只有天真和对她的依赖。

尚涟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好。”

女人满意地笑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和他们一样，叫我鸢姐就行，记得明天带着她一来。”

几天后，酒吧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