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族文学(2021年1期)》(14)
和奇台一棵树的对视(外一篇)
姜斌
在新疆奇台县七户乡海拔一千七百米的平顶山上,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榆树,从记忆中开始,就屹立在那个被许多人都视为神圣的地方,所以树也就成了神树。
不在一棵树底下的村落生活是很难体会一棵树底下人的心情的。
我虽然不在一棵树底下生活,却是距离一棵树底下村落最近的。我出生在七户乡旁边的奇台农场三分场,小时候经常去七户乡玩,自然对平顶山上的一棵树有了一些模糊的记忆。那时人小,远远望去,树显得非常高大。但是老人们告诉我们,山上有蛇,树上吊死过人,不可以上去的。听起来很是恐怖,所以一直没有近距离和一棵树进行过心灵上的交流。
走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像一棵树这样独处生长的情况还真的不多见,像这样被南来北往的游客图腾般膜拜更是不多见。
以后的几年里先后多次登山,或陪客人,或独自游玩,对于一棵树的理解依然停留在小时候的印象中,只是没有了恐惧感。有了见面的机缘,就每次想从中得到些什么,却每次失落而归,我甚至不知道想得到什么。
一棵树,就是一棵平凡的榆树。我也查了资料:榆树,又名春榆、白榆等,素有“榆木疙瘩”之称,为榆科落叶乔木,幼树树皮平滑,灰褐色或浅灰色,大树之皮暗灰色,不规则深纵裂,粗糙;小枝无毛或有毛,无膨大的木栓层及凸起的木栓翅;冬芽近球形或卵圆形,叶椭圆状卵形等,叶面平滑无毛,叶背幼时有短柔毛,后变无毛或部分脉腋有簇生毛,叶柄面有短柔毛;花先叶开放,在生枝的叶腋成簇生状;翅果稀倒卵状圆形;生于海拔一千至两千五百米以下之山坡、山谷、川地、丘陵及沙岗等处。一棵树生长的海拔是一千七百七十六米,符合这个特征。
既然没有特殊,那么神奇在什么地方呢?带着疑问我欲访一棵树。
七户乡坐落在新疆奇台县东南六十公里处,全乡有八千多村民。按说七户乡是奇台县最东边的门户,而且乡小人稀,经济上也不是最强的,但是这里的村民却具备了与生俱来的聪慧和灵秀。他们自豪地说:我们这里已经培养了几十个处级以上的领导,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大的自然灾害。
后来我也翻阅了一些书籍和资料,对一棵树进行了解。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记载的:“相传周穆王驾八骏巡游天下,见奇台县七户乡平顶山地势开阔,遂在此小憩,美梦醒来离去之际,不慎将神鞭遗落于此。那神鞭得天地之精华,历经千年修炼,不经意间便幻化成为一棵树。这棵树躯体如铁,根似虬龙,枝繁叶茂,气象万千,自此庇佑着七户乡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有书中记载的,有传说听来的,就是没有亲自作一次属于自己的专访。
我是一贯不相信鬼神之类的,我就想听听当地的人是怎么说的。
八十五岁的老人柴德金对我说:“一棵树是我们七户乡的神树,它在这里保护着我们。这里的人都保护它,没有人敢破坏。”
老人还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大约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位放羊人在山上放羊,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雨,放羊人就躲在了树底下。当时由于天气冷,放羊人在树下生火取暖。等天晴了,放羊人继续去放羊,却忘记了灭火,火引燃了树,差点把树烧死。后来,那位放羊人受到村里人的强烈谴责。
乡长李志民说:“2015年9月29日晚上,气温骤变,下了一场雨夹雪,一棵树被冰雪压覆,折了好多枝丫。第二天有人发现树被压坏了,就向村委会报告,村委会赶快找来村民上山清理冰雪,对树进行了保护。”
七户人对于一棵树的爱戴由此可见。
后来我还听说七户人在全国各地都有任职和创业的,就连中央电视台都有。
我真的不知道七户还隐藏着哪些神秘,我也不知道七户人心里究竟能装多少东西。
在七户,我还听到了一个传说。相传林则徐流放伊犁,途经奇台七户,看到这里民风淳朴,粮草丰盛,甚是感慨,遂写下《塞外杂咏》:“天山万笏耸琼瑶,导我西行伴寂寥。我与山灵相对笑,满头晴雪共难消。”有人说当时林则徐就是在一棵树下写的,也有人说是在平山书院写的,我没有找到确凿的考证资料,总之林则徐来过七户已经被当地人所认同。
不论是周穆王的神鞭还是什么,一棵树的根已经置于这片土地很深很深了。我们常常可以看见一个人可以和许多树在一起生活,可是我们却很少见一棵树和一村人共同生活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呀!我看不见一棵树的根系有多深,也听不见它是如何同周边林草的根系交流的,正如看见七户的人却猜不透人的心一样。他们的交流是绝对的生命的交流。
把根系抠进土地向最有营养的地方探寻,这就是七户人的精神追求!
一棵树是七户人的自豪,也是奇台人的自豪。
夏天,独自在一棵树下远望,林、麦、花、草错综相交,景色宜人。近可观乡,远可眺城。但是,脚下那棵树的生命根系伸到哪里了,你又能看清楚吗?
再上一棵树
(一)
再上平顶山去看一棵树,树的造型没有变化,树冠除了一些干死的枝丫凌乱地垂落,树干依然苍劲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