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第318章[VIP]
第318章第318章[vip]
这时代没有专业的检查设备去检查孕妇的具体身体状况,可张医生一摸上竹床上女人的脉,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太瘦了!
用一句骨瘦如柴来形容也不为过。
手腕瘦的只剩一小点,若是平常人,必须许明月刚穿过来时大姑奶奶的身体,便是如此,营养不良,后期多补身体,多养护就是了,可眼前昏迷的女人,她是个孕妇,还是个肚子七八个月大,可能随时都能生产的孕妇。
她还不只是瘦,她掀开被子,往里面检查了下,还伴随着水肿,这是一种低蛋白血症的表现,会导致免疫力下降。
她一番检查下来,面色非常沉重。
这时候在外面吐完的许明月也回了温暖的堂屋,看到张医生的表情,就忍不住问她:“情况很不好?”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眼前的女人情况很不好,但许明月想知道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了,打可能不好打掉,若是打不掉,能不能在确保母体安全的情况下生产。
至于肚中胎儿的安全和生死,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张医生摇摇头说:“她肚中胎儿能到现在还好好的没掉,也多亏她原本身体底子强,可身体底子再好,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她声音低沉,她已经从女人头发上的牛粪和地上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牛粪味道上,心底已经大致判断出女人的身份。
他们这些被下放下来的人,实际上都是犯人,更确切的说是‘反/革/命/罪的□□’,是黑五类,除了他们这些下放到了蒲河口农场的人,因为许明月的存在,捞到一个干净整洁的牢房住下,她更是因为她有一技之能,可以在蒲河口农场里有间卫生所,可以继续从事她过去几十年所学习的和擅长的医疗工作,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她虽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可从来蒲河口工作的后勤部成员和民兵口中也知晓,别的地方下放下来的‘黑五类’们有什么样的下场。
蒲河口招收的民兵和后勤部门的人不只是有和平大队、建设大队、临河大队的人,还有大批的当年逃荒来的北方人和蒲河口周边隶属于邻市的村子的人,他们同样是大河以南的人。
下放到隶属于邻市大队村子的人,许明月的蒲河口是管不到的,从他们这些人口中,他们这些下放到蒲河口的人也知道,那些人每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们住的,便是牛棚。
那是真的的牛棚,并不是书中说的,牛是大队里的重要财产,牛住的牛棚条件就非常好,实际上在这个多雨又潮湿的地方,人住的地方都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又何况是不会说话的牛住的牛棚?
在蒲河口,有水泥砖瓦建造的房间,冬季有温暖的火炕、棉被,出门有许明月给他们准备的袄子,面对河边潮湿的天气,他们冬季尚且觉得寒气刺骨,何况是在寒冷潮湿的牛棚中度日?
她只需要想想,就知道,他们那些下放的人,估计没有几个,能够熬下去,更别说眼前的姑娘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张医生说:“她这样的情况,生产的时候会增加她产后大出血的风险。”
许明月也面色严重起来。
怀孕女人现在的肚子,就是后世医疗条件很成熟了,打掉腹中胎儿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更别说现在了。
许明月说:“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给她补充营养,是否能降低这种风险?”
张医生说,“具体的还要等她醒过来,问过具体情况才能知道。”她摇摇头,“险!”
张医生都说‘险’了,由此也知道,她这一胎生产时之艰难。
别看她只是骨瘦如柴,加上浑身浮肿,可能还伴随着乏力、头晕、呼吸困难、肌无力、心律失常等多种症状,这些都是怀孕期间营养不良所带来的并发症,即使女人还未醒来,只从刚才许明月和她讲述过的,女人昏迷前的情况,就知道她应该是伴随着这些症状的,严重的,可能还会伴有子痫、抽搐等危及生命的状况。
许明月不懂医,只对张医生说:“你尽全力救治吧,需要什么药和我说,没有的,我再去吴城申请。”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世有个朋友,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腹中孩子胎心停止,即刻剖腹,孩子顺利活了下来,她问张医生:“如果实在不行,剖腹产可以吗?”
张医生是学过西医的,她所擅长和熟悉的也正是女子妇产科一类,在省城时是做过一些剖腹产手术的,但张医生闻言,依然摇了摇头说:“情况不太乐观,手术条件达不到。”
这时代的城村医疗条件相差极大,在城市医院中可以展开的剖腹产手术,在农村展开基本上不可能,首先便是胎儿监测问题,刚才张医生给怀孕女人检查时,所使用的便是最普通的听诊器,根本无法实时监测胎心状况。
除此外,术前麻醉,感染控制、术后恢复等,都存在极大的问题,蒲河口抗生素有限,术后感染的风险极大。
她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女人的身份,但如果……万一这女人的身份真的是她们猜测的,属于‘黑五类’,或者成分不好,在这时代,是得不到城里医疗资源的照顾,更别说手术了。
通过眼前怀孕的女人,许明月也想到了自己。
前世生产时的顺利,不代表这时代生产时的顺利,蒲河口卫生所的手术条件,她还要想办法申请过来,今后不单单是产妇生产时需要手术,本地一些类似于阑尾炎的手术,也需要一个完整的手术间。
据她所知,这时代类似于阑尾炎一样的症状,大河以南的人都是靠‘忍’,他们对于这样的‘腹痛’症状,都当做普通的肚子痛,忍过去了就过去了,忍不过去,人也就没了,在这里,人死的非常轻易,三四十岁,有的甚至二三十岁,人没了,棺材是没有的,好些的,有一张倒放的竹床,将人往倒放的竹床里一放,人埋了,差些的,不过一张竹席裹身。
许家村老校长六十来岁的年纪,已经是整个临河大队都少见的长寿之人了,很多人,四十岁就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所以临河大队人人都觉得许明月年龄大,怕她这一胎没了,就再没有怀孕生产的可能了。
许明月问张医生要不要将人弄醒,张医生摇了摇头,“先让她睡吧。”
她这一睡,就是一整个上午,这一上午的时间,张医生都在许家陪着竹床上上的女人。
中途她可能有些冷,许明月给她外面的被子上又加了一床棉花被子,她让张医生去火桶里坐着。
许明月自己则和孟福生一起,跟着许红桦、江建军一起,去山上开荒去了。
许红桦不让她去,怕她在山上出什么事,这个时节的山上草木尚未发芽生长,去年秋冬季节,将家门口近些的山头全都砍的光秃秃的,地面上全是柴刀和镰刀斜着削下去的建立的草桩,得穿千层底鞋才能上山,不然一脚下去,脚底心都可能扎出个洞出来。
许明月脚上还穿着许凤莲给她买的雨靴,里面包裹着厚实的羊毛,暖的脚底心都快要烧起来。
开荒种茶的事情吩咐下去后,实际上就不需要许明月操心了,许红桦乃至整个临河大队的老农们,都比许明月会种茶的多,她除了小时候割过稻子插过秧外,连种个芦荟都种不好的人,又哪里懂种田?也不需要她懂,她只要提出想法,自然会有人替她去施行。
只是家中的气味她现在受不了,化雪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冷冽,站在山野之间,她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孕吐反应,人要舒服很多。
孟福生脚上也穿着厚实的雨靴,将他一到冬天就发疼的腿牢牢护住。
他也怕许明月上山会摔到或怎么样,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揣在自己口袋里,或是护着她。
他们两人之间,反倒是许明月的手掌干燥温热,他的手掌微凉。
许明月自己性格独立不粘人,却十分偏爱性格粘人的人,阿锦和孟福生两人都是这样的性格,只是阿锦性格像狗,孟福生性格像猫,在旁人看来阿锦和孟福生或许太过于在情感上依赖许明月,好似片刻都离不开,许明月自己是乐在其中的,也习惯了他这样。
有时候她会自己找棵树倚着,让孟福生去指导他们工作。
开荒不光是要捡去山上的石头,挖出枯木树根,松土,施肥,茶树适应于什么样的土质和朝向,也是很有讲究的。
她在山上待到十一点钟,就待不住了,早上吃的瘦肉粥吐了大半,剩下的一点根本不够她消化,不饿的时候一点感觉没有,一饿就眼前发黑发晕,饿的挠心挠肺的难受,上一秒感受到饥饿,恨不能下一秒就能吃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