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薄荷清香
淡淡的薄荷清香
时熙在冬日里寒风待了许久的躯体,因为这一碗温热的面,渐渐的舒展开来。她的神经不再是那么的紧绷。
也许是煮的太好吃了的缘故,她将碗中的汤汁一饮而尽。
待她放下手中的碗,只见陆瑾珹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热气而有些血色的脸颊,此刻又重新染上了一层绯红。
“谢谢。”
“嗯。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时熙有些畏缩,擡头看向陆瑾珹,那张冰冷的面庞并没有平日里的严肃与不苟。
他的眉毛完全舒展,嘴角一丝微微扬起的弧度,那双黑眸像是有魔力般,将她杂乱无章的心情慢慢安抚。
她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从他的口中得一个验证。
“你是……小玉?”
“嗯,我是。”陆瑾珹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惊喜,那双黑眸里,燃起了喜悦的微光,隐秘。至少,她现在想起了一些。
时熙垂下了脑袋,不再作声。
如果梦里见到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她母亲的事情大抵也是真的。
白色的病床,满脸病容的母亲,那本陈旧的日记本,潦草的只言片语,与记忆里从小便抛下自己的记忆背道而驰。
她害怕,母亲的真相让她崩溃。
现在她所知的那些记忆碎片,将她推向了名为“凶手”的风口浪尖。梦境里的那些声音“都是你害死了母亲”,万一是真的,她很害怕。
情绪交杂,安静片刻的空气瞬间被打碎,泪水开始在时熙的眼窝里打转。眼窝终究容纳不下那些源源不断涌出的泪珠,拥挤着,最后落下。时熙嚎啕大哭。
她的头是有些晕的,视线也被泪水所完全遮盖,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差点从椅子上倒下。
幸好陆瑾珹注意到了她不正常的颤抖,他连忙起身,稳住了她的重心。
时熙的泪水汹涌如海浪,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柱子,在陆瑾珹稳住她的那一刻,她抓住了他的腰。
“我……该怎么办?小玉……我好害怕……”时熙嘶哑着的嗓音混着泪水的哭腔。
陆瑾珹从一旁抽了一张又一张纸递给了时熙,他将时熙的手臂从他腰松开,一只腿弯曲,一只腿跪下,半蹲半跪在了时熙的一旁。
他的视线与时熙保持在同一平面,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了时熙的头发上。
“不要哭了,不管怎么样,小玉都会陪着你的。”
听到“小玉”两个字时,时熙一把抱住了陆瑾珹的脖子,她身上的那股淡淡花香混着咸涩的泪水味将他的脖颈所环绕。
“我害怕……”时熙真的害怕,害怕母亲和她之间存在的纽带,在揭开之后是她无法接受的晴天霹雳。
陆瑾珹轻轻拍着时熙的背,像是在哄一只受惊了的猫,“不要怕,不要怕。”
他准备再次从时熙的怀抱中逃离出来,毕竟……他总不能趁人之危。
他知道,她只是想找一个支柱,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她这是情绪崩溃后的不由自主。哪知道时熙在感受到了他的抽离之后,抱的更紧了。
陆瑾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能感受到她隔着衣料的那丝体温,一点一点,侵入他的血管之中,胸腔滚起的那股燥热,蔓延至全身。
“没事的,别害怕。不管怎么样,我也会一直陪着你。”陆瑾珹哑着嗓子,掌心不自觉地轻抚她的碎发。
时熙滚烫的泪水洇湿了陆瑾珹的衬衫,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能听见自己的哭声,还有他咚咚作响的心跳。
他心跳的很快,有力而有节奏。让她心安。
时熙环在陆瑾珹脖颈的臂膀滑落,紧紧拽住了陆瑾珹的衣角。她擡头,泪水遮盖了她的视线,她看任何事物都不是很真切,时熙对上陆瑾珹那双此刻满是心疼的黑眸。
“陆瑾珹。”时熙带着鼻音念道。
“嗯。”
“你说……不会是我害得妈妈住了医院,所以我把这一切都遗忘了。”
陆瑾珹掌心抚上时熙的后脑勺,“不是的,你没有。”
时熙紧紧盯着陆瑾珹的黑眸,似是想从那深邃的深渊之中找寻到半点假话的掺杂。
她害怕,他只是为了安慰她而说的谎话。
“真的么?你不会骗我吧?可是……我梦见了……”时熙嘶哑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
“他们都说……都怪你……都怪你……”
梦里,那一双双手伸向时熙,耳边环绕着的是那让她恐惧的声音,甚至她自己的声音也在叙述这一个事实。
陆瑾珹伸手,修长的手指拭过她的面庞,将大滴的泪珠从她的面颊上抹去。
“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忘记,我发誓。”陆瑾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的梦都是我忘掉的那些……他们应该不会骗我的。”
“梦境终究是梦境,何况过去了的也都过去了。”陆瑾珹轻叹一口气,眼前哭红了眼的她让他心疼,她留下的泪淹过他的胸腔,酸涩,疼痛。
莫梓翊同他聊过时熙可能存在的状态,出于严重的自我保护机制,她在回想起过往的记忆时,很有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情绪崩溃。甚至,将本来并不存在的事实当成自己过往的记忆。
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被她无限放大,恐惧会将她吞噬。她的脑神经中同她父亲其他实验者一样植入了影响神经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