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火树银花 ◇
◎【王都】◎
逛完了殷家,崔椋便回了客房。
殷青山说今天王都有七夕灯会,还给了她和廖星羡两个令牌,说这是赵管事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只要拿着令牌,哪怕是夜半三更才回来也能进得了殷府。
好不容易来一趟王都,崔椋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廖星羡晚上要去参观殷家子弟制作傀儡,她便只好一个人去。
到了戌时,她将令牌揣进储物袋里,然后大摇大摆地出了殷家的门。
外面的景象可不仅仅是由热闹二字便能概括完全的。
路上行人接踵摩肩,更显著左手拿着个糖葫芦,右手拎着几块糕点的崔椋形单影只。她不断地向四周张望着,觉得那些华丽的花灯很是新奇。
这些花灯形状各异,有的上面画着奏乐的美人们,有的则是做成了老虎兔子之类的形状,要说最壮观的,还得是天空中摇摆着的龙形花灯。
这龙形花灯做得十分逼真,它的身体是由一截一截的灯组成的,风一吹,这条龙便开始在空中摇头摆尾,吓得地上的孩童放声大哭。
路中央有人在表演喷火吞剑,那人将一柄三尺长的铁剑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然后再原封不动地抽了出来,看得围观的人们不断拍手叫好。
容貌妍丽的姑娘们精心打扮了一番,挽着情郎的胳膊走在人群中,听到这边的声音便也过去凑热闹。
豪华的马车一路驶过,带起阵阵香风,从马车中不断地传出欢声笑语和悠扬的箫声。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路边乞讨,马车上的人见了便朝他扔了个盛满美酒的玉壶,周围的人见状立刻涌上去哄抢。
一时间,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崔椋等了许久都没能再往前挪动一步,她咬了一口裹着脆脆糖衣的山楂,打算绕个路,便朝边上走去。
路边是不断吆喝叫卖着的小商贩,见崔椋往这边走来,有个胡子花白的大爷便朝她喊道:“姑娘,糖炒栗子吃不吃?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崔椋刚想摆摆手拒绝,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她抬头望去,只见绚烂的花火在夜空中绽放,一朵接着一朵,映得天空都有些发白,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烟花燃尽,炙热的火星落下,就像漫天星子变成了雨水降到地上,衬着地上的灯都黯然失色。而空中的龙形花灯则像是在雨中舞动一般,看起来更是壮观。
看着眼前的景象,崔椋不禁有些愣神,下一秒,她却张大了眼睛。
那些四散的火星温度还未褪去,有的落在龙形花灯上,竟然将外面糊着的那层纸都给点燃了。霎时间,一条火龙盘旋在夜空中,吓得地面上的人惊叫出声。
本就水泄不通的道路更加混乱,人们互相推搡着,与父母走散的孩童们站在原地哇哇大哭,慌忙逃跑的路人摔倒在地之后便再也没站起来过。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街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条火龙离地面并不远,炽热的温度将崔椋的脸都烤红了,她的眸子里倒映着不断裹挟着火焰落下的碎纸,耳边尽是凄厉的嚎叫声。
豪华的马车停在路中央整个燃烧着,路边的小贩们纷纷逃跑,什么糕饼点心都洒了一路。
崔椋抽出烬宵剑,一剑劈散了朝她飞来的龙灯碎片,然后脚尖轻点便跳出了人堆。
一阵风吹来,大火覆盖长街,周边凌乱的摊子被依次点燃,无一幸免。幸好她跑得及时,不然肯定就被烤熟了。
火势蔓延得很快,街上浓烟滚滚,崔椋被呛得一阵咳嗽,此时的她正站在房顶上,离那条火龙很近,一阵一阵涌来的热浪让她睁不开眼。
龙形花灯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框架,它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最终还是倒了下来。
滚烫的碎屑飞得到处都是,崔椋驱动灵力将框架整个兜住,她连退几步,衣服上却还是沾上了火星。
按照“王都游记”上面画的地图,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应该有一条小河。
崔椋咬了咬牙,用灵力托举着这巨大的框架,朝郊外御剑飞去。
王都灵力稀薄,她御剑的速度又太快,丹田中的灵力在逐渐耗尽,经脉也一阵干涩发疼,但她却还是不敢停。
终于,她看到了那条河。
河边十分静谧,月落星沉,暗香疏影,跟火光冲天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椋将框架用力向前丢出,只听“扑通”一声,它重重地沉在了水中,河面上立刻冒起阵阵雾气。
她脱力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突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这个时间河边没有什么人,倒是不远处有个小作坊还亮着灯,血腥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作坊的外面挂了个羊头,像是卖羊肉的,但仔细一闻,这血腥味中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些灵气,应该是修士或者灵兽的血。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但崔椋还是握着烬宵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先是在小作坊门口探查了一番,然后便蹑手蹑脚地翻了进去。
院子角落处的一间屋子血腥味最浓,崔椋轻巧地跳到那间屋子的房顶上,掀起一片瓦片朝里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被剥了皮的人,他们层层叠叠地被堆在屋子中央,有的似乎还是活着的,手指还在微微地颤动。
在房间的一侧放着一张竹床,竹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旁边站着两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他们手持银刀,正缓缓的在床上之人的后脑上划出一个口子。
床上的人手脚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像是全身的骨骼都被敲碎了。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将手伸进了那个后脑的口子中,将皮里面的人一点一点往外扯。
很快,床上就只剩下了一张皮。
见同伴已经处理完了,另一个黑衣男子摇了摇一旁的铃铛,没过多久便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这人推着个小板车,将屋内的人皮放到车上,然后又转身出了门。
崔椋定了定心神,她跳下了房顶,一路跟着那个推车之人。
那人进了另一个屋子,崔椋便又如炮制法的再次跳上了房顶。
这第二间屋子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一张张人皮起起伏伏,池边的人不断地往水里撒着什么药粉,像是在清洗这些人皮。
整个房间中水汽弥漫,崔椋将脸紧紧贴在房顶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下面的情景。她甚至能嗅到药粉的清香味,这让她有些反胃。
那些撒药粉的黑衣人依旧是蒙着面,他们有男有女,脚步轻盈,一看就是修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