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一百五十九章复仇(二)
第4卷第一百五十九章复仇(二)
幸而马车只是侧翻在地。
稚子受了惊,环住姜姒哇哇大哭起来。
姜姒因双臂牢牢地护住裴昭时,此时额头重重地磕上了车身檀木。额头麻麻疼疼得好一会儿没有知觉,少顷又开始灼痛起来,姜姒只觉得额际热乎乎的,似有血淌了下来。
她眼前一片血色,模糊不清,忍痛撑起身问道,“昭时,你怎样?”
裴昭时哭道,“母亲,你流血了!”
姜姒本想安抚他,却见那黑衣蒙面人已掀开帷帘,探进身来一把将裴昭时掳了出去。
姜姒大惊,“昭时!”
裴昭时大哭道,“母亲!伯父救我!”
他四肢乱刨,企图挣开黑衣人的魔爪,又徒劳地低头去咬那人的手。被这小小的稚子咬了,虽伤害虽不大,但侮辱极强,那人恼羞成怒,一掌将裴昭时击晕过去。
姜姒踉踉跄跄地追出马车,那马歪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一片红色的光影之中,伯嬴正一瘸一拐地提着剑疾步赶了过来。
“夫人!”
“救昭时!”姜姒急急叫道。
可伯赢非但没去追裴昭时,反倒向她折了过来,一只手还探向了怀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他要干什么?
昭时被强掳走了,难道他全然不见吗?
姜姒油急火燎般地再次喊道,“伯嬴,救昭时!”
电石火光间,伯嬴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姜姒手中,那冰凉凉的刀鞘上有温温的车渠及琥珀触感,姜姒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七星匕首。
那匕首长尺余,由七宝嵌饰,暗藏玄机,削铁如泥。
许之洐的七星匕首,又怎会出现在伯嬴身上?
来不及多想,只听伯嬴低声道,“藏好,放心。”
姜姒惊愕望他,他已转身提着长剑去追裴昭时了。
他的腿伤是旧疾,永宁元年时便被许之洐一脚踢下长乐殿高高的台基,一直没怎么养好。
永宁元年九月,姜姒与裴成君逃亡匈奴失败。她虽披麻戴孝地回来,但许之洐总算善待她一回,连带着伯嬴这个马夫也破格做了长乐殿的守卫将军。
再后来,他虽养得不错,但因长日立在殿外,亦是留下了腿疾。
寻常走起路来略有些跛,姜姒便为他纳制了厚厚的鞋垫,垫于靴中足下,便与常人无异。
他那一条腿方才大概又被摔伤了。
说起来,每一回也都是因她负伤。
这人与人之间的恩怨道义,实在不知何时才能两不相欠。
姜姒将匕首揣进怀中藏好,抹开眼前的血雾,渐渐将周遭看清。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裴昭时已被带走,放下心来,已经返身朝姜姒扑来。
姜姒还不等有所反应,已被那黑衣人套上麻袋打晕了过去。
***
醒来发现在一间黑屋,有人用鞭子抽醒了她。
姜姒一激灵醒转过来,睁开眸子,见眼前那人正攥着藤鞭,一脸邪佞狠戾地睥睨着她,阴森哼道,“果然没死。”
姜姒双手被紧缚于身后,不知多久过去了,此刻已然压麻了去。
她聚神向那人看去,那人冷笑一声,随手扯下了蒙面黑布,露出原本狰狞可怖的面目来。
他盯着姜姒的目光,犹如盯一只掉进他陷阱的小兽,那目光里尽是贪婪、玩味、掌控,还有生杀予夺、恣意妄行的快感。
姜姒心里咯噔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又是赵世奕。
上一次见他还是张掖庆功,她被他口吐唾液、踩在脚底。那一夜她被许之洐带走时,曾记得许之洐下令将其“往死里打”。
他竟然还没有死。
他竟然又跟到了燕国,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许之洐手下效力。
姜姒与赵世奕打过几次交道,知他已是亡命之徒,手段狠辣,不能碰硬。
因而她往后瑟缩了一下,怯怯叫道,“赵将军......”
见她还如从前一样对自己十分畏惧,说话也并没有任何不敬,倒好受一些,“我盯你许久了,总算落到我手里。”
姜姒声音发颤,“将军若是有气便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孩子。”
赵世奕薅起她的发髻,牙齿咬得切切作响,一字一顿道,“那你可想过我赵家的孩子?”
“你与我赵家血海深仇,本是要一刀了结才算痛快。但如今你已是待宰羔羊,一刀捅死又有什么意思?”
姜姒被他扯得头皮发麻,额际结了血痂的伤口又崩出血来。她一向知道赵世奕心里的愤恨,不外是光复赵家,再杀她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