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第四百七十三章夫君,回家了 - 笼中雀她渣了疯批皇帝 - 探花大人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9卷第四百七十三章夫君,回家了

第9卷第四百七十三章夫君,回家了

她与伯嬴的长袍广袖在昭武三年的春风里翻出自由的弧度,风掠过她的发髻,掠过她的眸子,亦将她散乱的青丝拂乱。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但她不知自己因何而哭。

大道两旁山桃盛开,马蹄踏得尘土飞扬。

她记得永宁三年冬与伯嬴横穿长安,那时亦是两人一马,一根布带自腰间穿过,将他们牢牢捆于一起。

从那时起,他们的命便也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他身上沾满了血,他掌间也沾满了血,姜姒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她的广袖垂到肘间,露出白藕皓腕,他那刀削斧凿般脸庞也沾染着斑斑血渍。

他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是黏腻未干的血,他说,“阿姒,回家了。”

她含泪笑道,“夫君,回家了。”

经参差宫阙,金汤城墙。

经胡风酒肆,千门万户。

长安城青灰色的瓦当下,是此起彼伏的捣衣声。

长公主府的人早已散尽,不知是死在叛乱之中,还是在乱世逃亡。

伯嬴解了腰间的绑带,将她拦腰抱住,稳稳下了马。她双臂环紧了伯嬴,到了正殿依旧不肯松开。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柔声哄道,“阿姒,我们到家了,不会再有事了。”

她却越发靠紧他,低低道,“夫君,不要丢下我。”

伯嬴闻言心中酸涩,垂眸望着怀中微微发抖的姑娘。她这一生历经两次国破,亲族尽亡,必是碎心裂胆,痛心入骨。

他眼中泛着水雾,贴着她微凉的脸颊,“阿姒,我怎么会丢下你。”

她迟迟不肯松手,失声痛哭。什么都没有说,但她的哭声里却已是千言万语。

伯嬴眼眶发红,断珠一样滚下泪来,“阿姒,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她喃喃道,“我们离开长安,去阳陵老宅罢。”

他轻声回道,“好,去阳陵老宅,这几日便走。”

他们就在殿里无声地偎着,连灯都没有点。

她不敢回想自己这命途多舛的半生,不敢相信姜恒如今还尸骨未寒,也不敢回想被困笼中孤立无援的日子,越不去想却偏偏想起。

她困顿不堪,许久再没有出声,抱紧他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忽觉已离开伯嬴温热的怀抱,她霍然惊醒,果然见伯嬴正轻轻将她放在榻上,她顿时声泪俱下,“夫君,不要走!”

伯嬴忙去安抚她,“阿姒,我不走,我去给你寻些吃的。”

姜姒不肯,她揽紧伯嬴,“我与你一起去。”

“好,我背着你。”他温声应道,小心背起她来,先去掌了灯,便要出殿去。

却见廊下暗处有人站着,那人凝神良久,上前几步含泪道,“公主,驸马!”

姜姒擡眸望去,那是灰头土脸的万嬷嬷。

“嬷嬷怎么不走?”

“我走了,谁替公主和驸马守着家啊!”万嬷嬷哽咽道,“能跑的都跑了,来不及跑的都死了。我躲在暗处藏身,不知道公主还回不回来......若能回来,总得有人端茶送水的才好,今夜见殿里掌了灯才敢出来......”

姜姒垂下泪来,好一会儿道,“嬷嬷,我饿了。”

万嬷嬷欣慰笑道,“公主和驸马去殿里歇着,嬷嬷举炊。”(举炊,即生火做饭。清代陈康祺《郎潜纪闻》卷十中载,“每日出内直,家不举炊。”)

伯嬴温声道,“嬷嬷,再烧些热水沐浴罢。”

他们身上都是血,是该好好沐浴,再换上一件干净柔软的袍子,盖上厚厚的鹅毛锦衾阖眸好好睡一觉。

万嬷嬷抹去眼泪欢欢喜喜地应了,“这就去,这就去。”

伯嬴背着姜姒回了软榻,轻轻放下她来。但她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片刻也不肯放开,“夫君,不要丢下我。”

不止今日,次日亦是。

她终日偎在伯嬴怀里不肯松手,伯嬴便也不离开她半步,“阿姒,你吓坏了。”

是,这连年战乱,动辄改姓易代,礼乐早就崩坏了。人都死了那么多,她又怎会不怕。

四月二十六日,新帝登庸纳揆,建立周朝,改元建安。

至此,存续不足两日的鹤氏王朝覆灭,史书称为“贺贼篡庆”,连个“许”字都不肯写一笔。

未央宫又一次黄门鼓吹,又一次山呼万岁。

建安帝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将昭武帝后合葬于庆朝帝陵,紧接着便是整顿朝纲,重振法纪。

听说已将许鹤仪在许家玉牒上除了名,就连过去永宁一朝那三年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世上根本没有过许鹤仪这个人,只有贺慕云的名字在“贺贼篡庆”上有过寥寥数笔。

但朝堂上的事与他们已经毫无干系。

他们搬离了公主府,三辆马车载着行装轱辘轱辘地穿过宣平门往阳陵驶去。

万嬷嬷道,“家主,夫人,出宣平门了。”(汉代奴仆对男主人一般称为“家主”“主人”“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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