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30听话
青年梗着脖子,“我说时晏和时安都是……”
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贺铭拖了出去,衣领勒着他的喉咙,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贺铭翻脸太快,他的同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看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贺铭拖出了酒吧。
青年被贺铭拖到了堆放厨余垃圾的后巷才停下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瞪大了眼睛,他一路瞪着腿试图扯开勒得过紧的领口,而刚刚还仿佛世界和平大使的男人没有给他一个眼神,面不改色地把他拖行了足有二十米才放手,他一头栽倒在一座塑料瓶和纸盒堆成的小山上。
他的裤子一定磨破了,他张开嘴,习惯性地想飙几句脏话,贺铭却温和地制止了他。
“嘘。”他不笑的时候,嘴角也带着一点轻微上挑的弧度,他摘下眼镜插在口袋里,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青年张了张嘴,吐出来的不是骂人的句子,而是一句痛呼。那条被傅行止卷起来的袖子下精壮的手臂抡向他。
他现在确信,男人的肌肉不是像自己一样用蛋白粉喂起来的,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眼镜男绝对有丰富的打架经验,每一下都让他痛得想在地上滚两圈。
他的同伴追了出来,就连邵洛和傅行止、时安三人也跟了出来。但情势没有丝毫改变,他依旧被男人压着打,这男人不仅手黑,而且心狠——他完全不怕痛。
两个同伴从背后偷袭他,他躲开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用酒瓶砸在后背,他生生受了一下,没有一秒停顿,带着满背的玻璃碴抓住伸向他的手,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把偷袭他的人砸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两个人躺在地上哀叫的时候,他优雅地掸掉身上的碎玻璃,继续过来揍他。
最后他被男人捏着下巴,牙齿咯咯作响,他浮现出一种会被男人一颗颗打掉牙齿的恐怖错觉,盘旋在脑子里的脏话忘了个干净,只想求饶。
贺铭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像威胁他,又像劝慰自己:
“再打下去要出事。”
他拍拍手上沾到的灰尘,站起来,刚被他甩在一起两个人对上他的眼神,搂抱着以一种扭曲姿势后退一步,他对着他们友好地笑笑,这才分神去看傅行止和时安。
他一挑三也是碾压局,傅行止和时安2v2还略显吃力,主要短板在傅行止,战力只能算半个人。贺铭拎起骑在傅行止身上的邵洛,又踹开和时安打得难分伯仲的男生,单方面宣布休战。
“行了,打也打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邵洛吐了口唾沫,阴恻恻笑了:“能打是吧?懂法是吧?进局子蹲着吧你!”
追出来之前他报警了,现在警笛声到了巷子口,红蓝闪烁的灯光里,贺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
到了派出所,邵洛才明白他那笑容的意思:
蠢啊。
也不知道贺铭从哪里学的这套,专挑又痛又看不见的地方打,被他摁着捶了半天的人脸上一点伤口也无,反观贺铭,嘴角被打破了,挂着半块玻璃的后背还在渗血,怎么看怎么惨。
民警开口做思想教育前,贺铭就熟练地背诵起来的路上打好的检讨腹稿:
“对不起,我深刻认识到了我们的错误。”
“不应该喝了酒,把朋友间的玩闹当作挑衅,一时冲动还了手。”
“打架斗殴不仅关乎我们个人的心理和身体健康,还破坏城市秩序,危害公众安全,影响社会稳定。”
“大晚上的打扰大家,非常愧疚,为了不给各位人民卫士添更多麻烦,我愿意先向朋友们道歉,请求原谅。”
傅行止暗暗憋笑,一手掐自己大腿,另一只手掐时安的,示意他低头好好听着,时安不会说谎,一开口只会破坏贺铭营造的氛围。
虽然口说无凭,但现场监控被贺铭挡得严严实实,谁先动手这个问题死无对证,而且他们本就是互殴,最终贺铭凭借阴损的打架风格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事,获得了压倒性胜利。民警看看认错态度良好的贺铭,再瞅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邵洛,相信哪边不言自明。
签过和解协议,今晚就算结束了。跟着邵洛的四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地散了,只有邵洛被气得不轻,嘴唇和刚刚签字的手都在抖。
傅行止打架不行,嘲讽技能百分百,眼波一转,贺铭就知道,他已经有八百句能气得人短寿十年的话在嘴边了。他拍拍傅行止肩膀,“你看看我后背,是不是有玻璃扎进去了。”
他主要是怕傅行止把邵洛逼急了,再惹出一遭事儿来,傅行止却把他的话当了真,凑过去仔细检查,从他后背取下一块碎玻璃,手指精准地戳在他被酒瓶击中过的皮肤上,“疼不疼啊?”
"嘶。"贺铭抽了口气,试着伸展了一下,淤青是肯定的,“问题不大,你不戳我都没感觉。”
“对不起啊。”时安是真心觉得内疚,“我联系医生,去看看吧贺铭哥。”
“不用。”贺铭摆摆手,他一点也不想惊动时安的家庭医生,那就等于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时晏。他打定主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情人,在时晏不需要他的时候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个……打扰一下,是时安吧?”
一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时安点点头,她剜了邵洛一眼,“回去我再收拾你。”又对时安说:“小洛太混帐了,阿姨替他跟你道歉,你没被打坏吧?”
类似的场景时安很熟悉,从小到大,他和别人起了争执,大人们因为忌惮温荣和时晏,总是站在他这边。他不想幼稚地告状,对着长辈也说不出狠话,只能讷讷道:“没事,我也动手了。”
“好孩子。”邵母慈爱地笑笑,拿出一个木盒,“朋友嘛,哪有不吵架的,阿姨出来得匆忙,带了瓶酒,算作赔礼。”
她把邵洛拽到身前,使眼色让他把酒递给时安:“跟时安道个歉,以后你俩好好的。”
傅行止早就拉着贺铭退开,眼不见心不烦,他最烦看别人虚伪的嘴脸。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邵洛打开木盒,看见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后青筋暴起:
“我给你道歉……”他抽出酒瓶,径直向时安额头砸过去:“我操你大爷,你也配!”
没人料到他会突然发疯,酒瓶落下的一瞬间,邵母、傅行止包括被当成了靶子的时安都愣在原地,只有贺铭冲上去,抬手护住了时安的脑袋。
那一秒其实他也是懵的,直觉提醒他邵洛的状态不对,假如换做是其他任何人站在那里,哪怕是傅行止,他也许都不会挡得那么快那么干脆。保护别人不是他的本能,躲避危险才是。
但快被开瓢的是时安,时晏宠得如宝如珠的弟弟,这一瓶子砸下去,时晏该有多心疼?
装满了酒的厚玻璃瓶比空瓶的冲击力强得多,手腕传来一声脆响,他的半条手臂失去了知觉,而后是铺天盖地的疼痛,贺铭估计自己半年内都会对酒有阴影。
脱手的瓶子给了他一记重锤后毫发无伤,砸在地上才炸开,昂贵的红酒淌了一地,接着又有一声脆响,更加闪亮、细碎的东西飞溅开来。贺铭左腕上的白金手镯被砸断,掉了下去,上面镶嵌的小粒钻石四散开来,现在他脚下的这一平方米可能是长临最贵的地面。
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傅行止扑上来,在离他一掌远的地方强行刹住,不敢碰他,灵巧的舌头打了结,叫救护车时报地址都说得断断续续,时安则哆嗦着把地上断掉的手镯捡起来,看起来自责得快哭了。
“没那么严重,可能骨折了。”贺铭咬着牙安慰他俩,“不用救护车,时安把警察叫出来,前面就是医院,傅行止你先走,去给咱们仨都挂个号。”
他的手腕被断裂的金属划开,还在流血,手臂更像在被千钧重的大锤反复敲打,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钱包里有社保卡,记得给我选医保报销……”
邵母把儿子护在身后,警惕地问:“叫警察干什么……”
贺铭没有回答她,直接对着时安带出来的民警道:“我要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