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光荣大地》(5) - 超越打黑:许开祯经典作品 - 许开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二百零五章《光荣大地》(5)

乡村爱情

1

村子里又出了丢人事。德庆的二女子跟男人跑了。算上前面的四起,这是今年的第五个了。日他天爷,这是咋的了!冯五爷站在日头下,冲空荡荡的村街骂。冯五爷是村里最老的长者,说话一向是带了权威的,可接二连三地出这样的事,连他也有些无能为力了。

冯五爷骂脏话的时候,空荡荡的村街上走出一个人来,矮小、瘦弱,细一看,是有胜。有胜懒懒的步子异常散漫地踱在村道上,就像一头吃饱了没事干的牲口,在村口晃悠。一看见这样的人,冯五爷就觉得来气!就想吼着嗓子训斥一顿,可今天不,望见有胜,冯五爷忽然觉得很亲切,真想对这位本家侄子说几句啥。于是他冲有胜喊,有胜你过来。

有胜完全没有准备。他近来思想恍惚得很,常常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脑子里面时而空空的,时而又满满的,周围的人和事压根就进不了他的视线。他的这种做派表明他不是一个庄稼人,是一个念书人,可三兰子却说,他把书念糊涂了,念得颠三倒四,黑白不分,再念,他就跟三兰子家的大牲口一样没脑子了。有胜对三兰子的话并不辩解,他觉得跟三兰子这样的人没法辩解,跟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法辩解。他们说他们的,有胜想有胜的,有胜觉得这样最好,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何况三兰子是他的对象,碍着种种关系,有胜更不好辩解什么了。

有胜让冯五爷吓了一跳。有胜常常在村里让人这么吓,多的时候都是他正想着,就有人冷不丁冒出来吓他。比如刘雪玲,就老这样吓他。刘雪玲是村里刘大能的三女子,刘雪玲的妈是村里最出名的母老虎,她眼睛贼着哩,老早就看出刘雪玲跟有胜不干不净,她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她家雪玲是有了婆家的人,有了婆家的人就得有有了婆家的人的规矩,比如不能跟村里的小伙子眉来眼去,比如不能跟有胜这样的男人偷偷摸摸。可刘雪玲不听话,老跟她作对,老想把她气死。幸好她不是一个容易让人气死的女人,要不然,她都不知死过几回了。

有胜抬起头,半天才从惊吓中醒过来。醒过来的有胜这才看见唤他的是堂叔五爷,有胜望望五爷,问,是你唤我?冯五爷咧开嘴,好像是笑了笑,又好像是牙疼。他说,有胜你过来,我有话说。

有胜很勉强地走过去,还趁机抓了抓头,冯五爷压低声音,知道吗,有胜,德庆的二女子跑了。冯五爷的声音很怪,像是从鸡屁股里挤出来般,牙牙丝丝的,有胜忽然忆起一部有关特务的电影,觉得这个镜头好像出现过。他睁大眼睛,认真地望了望五爷,没吭声。有胜,跑完了,再跑就跑完了,菜籽沟留不住女人了。老的跑,半大的跑,小的也跑,光德庆家就跑了三个。狗日的天爷,不长眼睛,咋光知道往外跑,就不知往里跑哩。有胜你要想办法,不想办法可要吃亏哩。五爷的声音一下就变了,变成了人的声音,有胜听了,嗓子里毛毛的,好像爬了个虫子。有胜忍了忍,没让虫子掉下来。五爷见他不说话,又说,你跟三兰子咋弄下了,你们可是摆过订婚酒的,有胜你得抓紧,找婆娘的事跟种地一样,到了节气就得抓紧,就得套牲口下地。五爷抹了把眼屎,又说,招女婿咋了?先哄着把婚结了,有了娃娃,五爷再给你出主意。到底是一个姓,五爷的话里明显多了种感情,有胜再笨,里外还是分得清的,可他不能感激五爷,甚至觉得五爷有点儿嘲弄他。招女婿,有胜最烦这三个字,也最恨这三个字。他望了一眼五爷,想走。

五爷追着他的屁股,不甘心地喊,有胜你听着,刘三女是个妖精,白骨精,要害你哩……有胜已经听不见了,一离开五爷,他的脑子立刻又恍惚成一片,从后面望去,他就像一副散了架的农具,东倒西歪,没一点精神。

2

三兰子是在饭桌上跟她妈吵起来的。吃饭的就她们俩,他爹不在。她爹原来做书记,后来不做了。不做的原因很复杂,不光是偷女人那档子事。别人不做书记怕就完了,她爹不做书记日子反倒更滋润了。他贩牲口。贩牲口一定很挣钱,要不,三兰子家能过得比原来还好?

话题是她妈牛香香先提起的,牛香香说,德庆家里没一个好货,婆娘跑,媳妇跑,现在丫头又跑了,我看德庆脸往哪搁,还不如碰死算了。三兰子刚往嘴里扒了口米饭,还没嚼碎,就咽了下去,说,人家的事,你少管。牛香香不乐了,说,我咋个不管,出了这号事,一村人跟上丢脸。三兰子忽然就来气了,三兰子的气来得不明不白,来得一点没理由。她说,丢谁的脸了?你的脸你长着,丢不丢你自己知道,管人家屁事。牛香香受不住了,牛香香受不住的不是三兰子的脾气,是三兰子话里的话,她猛地放下筷子,板起脸质问,我脸咋了?你往清楚里说,我是卖了还是偷了?三兰子没想她妈会问这个,她们老吵架,但吵这么深刻的问题还是头一次,她也把脸一横,说,你去外头听听?难听的话多着哩,我说不出口。

人家嚼舌头你也嚼舌头?人家把屎盆子往你爹头上扣,你也跟着扣?三兰子,你个没良心的……牛香香一下哽咽起来,饭也不吃了,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起来。三兰子望了眼,吐出两个干净利落的字,德行!扔下筷子,走了。

天很快黑下来。天一黑,村子就显得没着没落。三兰子摸黑走在村道上,胸脯子仍就气得鼓鼓的。说不清为什么,三兰子近来就是火大,她本来就是个烈性子,火一大,性子越发大的没边没沿了,就像三伏天的车胎,说爆就爆,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白日里她就跟有胜干了一架,还掴了有胜一个嘴巴,到这时,她还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真想再掴一顿谁。最好是刘三女,刘雪玲。这个妖精,真不要脸,明明有了婆家,连过门的日子都定下了,还敢跟有胜卖骚。三兰子认定像刘三女那种就叫卖骚,你瞧她穿的那衣裳,这才啥时候呀,清明刚过,种才下地,山里还是穿毛衣的时候,那骚货就急不可待地穿起了半截袖,还是没领的!不是得瑟是什么!

三兰子是平胸,真正的平胸,就冲这一点,她就有理由把刘三女的奶子给撕烂。

夜黑得有些邪乎。这时节的村子,是一年中最平静的,种下了地,山里人的农活就忙完了一半。褥草、拣燕麦是女人们的事,男人们得出去挣钱,城里叫打工,山里人还叫搞副业。先如今副业真他妈难搞,可难搞他们也得搞。就跟乡干部搞计划生育一个道理,屁,比那还难搞,乡干部只要管住女人们就行了,山里男人得管老老少少一家人的嘴,这世上还有比嘴更难管的吗?菜籽沟的男人不搞别的,专背煤。九条岭、小南冲、阿右旗,远的近的,能钻的煤洞都钻了,一条腿在阳间,一条腿在阴间,还是没把日子钻红火。这破地方,穷!山大沟深,靠天吃饭,除了穷,你再找不出个特色。可背煤不是谁都能背的,比如有胜,他念过书,还差点儿考上大学,他就不能背。按有胜的说法,那叫越背越穷!三兰子觉得有胜说得有理,她爹就不背煤,贩牲口尽管难听,可比背煤强百倍。还有一个不背的,是孙根喜。有胜不背三兰子想得通,孙根喜不背三兰子就觉得没道理,二十好几的人了,人高马大的,整日窝在村子里,游手好闲,真不是东西。

想到这里,三兰子又冲孙根喜家啐了一口。她觉得很解气,孙根喜这王八蛋,一门心思想当三兰子家的上门女婿,还差点儿当成,要不是三兰子上吊抹脖子,她爹还真就应了。幸亏来了有胜,二者一比较,贩子爹还是觉有胜强些。尽管穷了些,可谁家不穷?不穷能倒插门?当然有胜身体弱,没法跟孙根喜比,可身体好能顶屁用,又不是挑儿马!

三兰子在黑夜下胡思乱想着,脚步子不由得停在了村街口。那儿是有胜常来的地方,刚定亲那阵,她还跟有胜偷着在那儿约过会。说约会不妥切,其实是三兰子有意在那儿堵有胜的,一连堵了几次,很成功。三兰子就把它想成是约会了。有胜还拉过她的手,有胜的手真叫个绵,能绵到三兰子的心里!一拉就知是念书人的手,比孙根喜那王八蛋绵多了,也小多了。三兰子真是喜欢有胜的小手,尽管是她假装跌倒用惊叫迫使有胜拉她的,但那甜丝丝的感觉却是真的,让她真正回味了一年。三兰子真想跟有胜亲嘴,如今这事压根不是个事了,电视里男人女人天天亲,亲得三兰子都生气了,可有胜这榆木疙瘩,到现在都不肯亲她一回,好像他长的是金嘴。

不行,得让他亲一回。三兰子在心里暗暗发了个誓,再不亲,可能就来不及了。三兰子的心猛地疼了一下,眼里立刻晃出刘三女那骚货的一对大奶来,不行,我得抓紧,说不定他跟那骚货已经亲了,干了。刘三女,我饶不了你!

这时候,三兰子猛地听到一种异样声,很轻、很急,但很撩人。三兰子对这种声音很熟悉,在麦地里,在草垛背后,甚至在自家屋里,她冷不丁就会让这种声音击中!三兰子寻着黑夜望了望,很快就判断出是在孙根喜家的房背后,那儿有个麦场,今年没种,没种的原因是孙根喜要盖房,麦场上还堆着草,孙根喜家的庄稼只长草,不长粮,又养不住牲口,草就显得多余。多余的草就有了额外的用场。

声音一直很急促,震得三兰子心怦怦乱跳,脖根一下红了。是三兰子自己感觉出来的,一听见这声音她的脖根就红,紧跟着……三兰子拼命捂住心,大约是捂得太紧了,她忍不住触电般地弹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3

有胜要出门搞副业了。

不是背煤,是去新疆贩菜!这消息是刘雪玲的妈说的,据说她是听有胜的嫂子秀儿说的。三兰子不信,跑去问秀儿。在村里,她最能合得来的就数秀儿了。这真是缘分,好像上天安排好了要她跟秀儿做妯娌。没想秀儿却说,这是真的。三兰子急了。有胜去新疆贩菜她不急,她急的是这么大的事有胜居然不跟她言传!秀儿笑着劝她,他就是跑到天尽头,迟早也是你的人,看把你急的,要不我当嫂嫂的先给你们圆个房。三兰子捣了秀儿一捶,更急地问,他人呢?死哪里去了?

走了,一大早跟麻杆儿走的,说是去麻杆儿家。麻杆儿?三兰子的眼一下瞪圆了。他咋还跟这号人来往!

麻杆儿她认得,那还是跟有胜订婚前。有胜家欠了她爹八千块钱,是给有胜爹看病借的。有胜爹让煤窑给砸了,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一年多,借了一屁股两肋巴的债,人还是没治好,瘫了。现在就躺在有胜家的破炕上。有胜家还不上钱,找人给她爹说情。没想找的就是这麻杆儿。

麻杆儿好像叫麻东山,长得就跟拉长了的猴子一样。起先三兰子还以为他是贩猴子的,一听是跑来说情的,当下就把麻杆儿顶回去了。不过麻杆儿这货人长得歪歪斜斜的,脑子里倒还有几个正主意。说来说去,竟把话说成让有胜上门当女婿,一辈子伺候她爹,权当还债。这主意损是损,可损到了正点子上,三兰子第一个站出来拥护。两家拉锯一样,拉来拉去,最后总算把孙根喜锯死了,把三兰子和有胜拉到了一起。三兰子本来对麻杆有点儿好感,他跟有胜是同学,比有胜高两级,就有这么好的说功,看来他不简单。没想有一次麻杆儿放了一个驴屁,把三兰子对他的好感一下给驴掉了。麻杆儿说,三兰子你放心,你只当让有胜当个垫背的,往后,你想要的我给你。这话是在背人处说的,三兰子瞅瞅四下无人,就说,麻东山,你过来,我有件东西给你。麻杆儿没想三兰子这么快就同意了,当下乐得脸成了猴屁股。他迅速靠近三兰子,还做了个电视里拥抱的动作,三兰子笑吟吟的,展开平胸迎接了他。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麻杆儿就蹲地下起不来了,三兰子也真叫毒,她腿一抬,膝盖狠劲一顶,麻杆就双手捂住要命处,爹娘老子地叫起来。

有胜这大头,居然还当麻杆儿是朋友,三兰子急得尿都出来了。不行,我得找他去。秀儿一把拽住她,说,麻杆儿家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你上哪儿去找?三兰子一屁股瘫在地上,拉不起来了。

火还是刘雪玲的妈桂兰婶烧起来的。天还没亮透,桂兰婶就扯上嗓子在村巷里大呼小叫起来。桂兰婶是骂街的好手,她拖着长长的哭腔,左一声天呀我不活了,右一声地呀,羞死他家先人了。那声音比村里死了人报丧的还悦耳。一听桂兰婶呼天抢地,冯五爷就知出了啥事。他踹了炕上的老伴一脚,说,快拿衣裳,上有胜家去。

等冯五爷赶到有胜家,桂兰婶已将尿盆子扣在了有胜家的锅头上。有胜爹瘫着起不了床,有胜妈老眼昏花,还没翻起身就让桂兰婶吓倒在炕上。屋里屋外只有秀儿,她哪是桂兰婶的对手,眼巴巴望着桂兰婶掀开锅盖,将一盆子黄澄澄的尿泼进锅里,竟然连拦挡的动作都做不出。幸亏冯五爷及时赶到,要不,桂兰婶就跳到锅头上,扒下裤子拉屎了。冯五爷说,刘大家的,你先慢着,有啥话跟我冯五讲,不要欺负有根家的。有根是秀儿的男人,有胜的哥哥,一年四季在窑上,很少回来。

桂兰婶终于等到了观众,她拧了把鼻涕,往衣服上一抹,调整了下嗓子的音调,冲冯五爷哭喊,我不活了,我今儿个就死在你们冯家,天呀,让我咋个活呀。

冯五爷很镇静。他站在书房门前,用眼睛的余光扫着桂兰婶,脸上的表情平静得骇人。桂兰婶闹了半天,见冯五爷并不响应她,就一头撞向秀儿,秀儿本能地一躲,就听桂兰婶的头很响地撞在有胜家的墙上。

桂兰婶昏厥了。秀儿抖抖地想扶她,冯五爷说,娃你别动,让我来。说着便敏捷地走过去,很老练地双腿一叉,叉在了桂兰婶的身上。

人是昏了,这墙硬得像冯五爷。桂兰婶的嘴里就有白沫吐出来,咕嘟咕嘟的,像牛反刍倒沫时吐出的沫子。冯五爷亮了亮嗓子,冲空空的门巷喊,你们也别尽看热闹了,救人要紧,谁家的娃娃早上没尿尿,叫一个来。秀儿惶惶地望了望门巷,又惶惶地望了望冯五爷,纳闷地不敢乱吱声。冯五爷说,算了,来不及了,再迟要出人命哩。婆姨们背过身子去,我老汉来。说着,就解开裤带,真的掏出家伙,还没等桂兰婶躲,“哧——”一声,一泡热腾腾的尿飞泻而下,不偏不倚,直直射向桂兰婶嘴里。桂兰婶再想躲,迟了。她哇地一声,倒蹶尻子趴在地上吐起来。

行了,秀儿给你爹做饭去,这儿我挡着。秀儿正羞臊地不知脸往哪处搁,再咋说,冯五爷也是她的叔伯公公哩,当面亮出那家伙,以后还怎么叫公公?听冯五爷叫她走,脚下哧溜一声,不见了。

桂兰婶吐够了,才知吃了老贼的哑巴亏,趁冯五爷不注意,一头撞了过来。

冯五爷正往里放家伙哩,得意中难免失算,一个趔趄倒下去,险些把腰折断。桂兰婶正要跳上去,骑在五爷身上乱撕乱抓一通。桂兰婶以前就这么撕过德庆,让德庆一个月都出不了门。不料脖子让人一提,朝后摔出去老远。再哭喊就显得毫无意义了,桂兰婶和冯五爷几乎同时看见了三兰子,他们惊得不敢相信。

三兰子,你听着,你男人拐走了我家三女,我跟你没完。桂兰婶再野,村里她还是有怕的。冯五爷一听母老虎声音怯了,腰立刻不疼了,当下翻站起来,说,三兰子,这是我冯家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去帮秀儿做饭。

三兰子指住桂兰婶的鼻子,骂,有胜要真跟你家丫头睡了,我饶不了她。

桂兰婶咧了咧嘴,见三兰子的眼睛要吃人,心里一骨碌,翻起来溜了。

三兰子盯住五爷,盯了好半天,眼里的泪水喷涌而出,她一字一顿地说,五爷,你评评理。

冯五爷一把抓住三兰子,说,娃,进屋说,进屋说,家丑不可外扬呀。

只要是丑,想遮都遮不住。这不,才半天工夫,整个村子就传遍了。

有胜拐了刘家的三女子刘雪玲,跑了!

这事要是孙根喜干的,人们还能理解,可拐人的是有胜,人们惊了。有胜是谁啊?他是念过大书的,是贩子的女婿!咋就也干这号事哩?

仅仅一天工夫,该来的就都来了。先是有根。他在近处背煤,闻见声就赶来了。他多急呀,连脸都没顾上洗,那模样,一路上不知吓死了多少人,就跟阴间里跑出了个鬼,除过牙白唇红,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人,倒像截烧焦了的木头。

有根一进屋,咕咚一声蹲下了,双手抱住头,没话。秀儿望了他一眼,五爷甚至根本就没望。五爷太熟悉有根了,打小到大,五爷就没见过哪次他不抱头,大事小事,好像一遇事最危险的就是他那颗头,必须得抱住。没话更是自然,他的嘴是拿针线缝了的,想听他个主意,就得拿指头去抠。秀儿能从鸡屁股抠出蛋,却无法从男人嘴里抠出半个字。为此,秀儿吵过,骂过,也吓唬着离过,顶个屁用。男人不说话,女人急上墙也是闲的,幸亏有五爷,拿这家当自家一样顶着,房才没塌,地才没裂。

得拿杖啊,娃们。五爷闷腾腾说,这回祸闯大了,怕是我也顶挡不过去。

五爷卷了个旱烟卷儿,冒开了。五爷极少冒烟,秀儿心里嗵一声,她想祸一定是很大了。

扒房子装粮食都不怕,我愁的是你爹呀。五爷吐了烟,又重重地吐出个“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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