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母亲,我后悔了。
闷热的天气,让人无精打采,季秦星夜赶路,极是疲惫,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颚,脸色苍白,似乎是中暑了。
原浮生见她这般模样,让人去准备凉茶,自己搭起她的脉搏,细细把脉。
这时,一阵风过,吹得季秦眯了眼睛,昏昏欲睡。
来人一袭青色夏衫,风吹衣袂,脚步沉稳,季秦只当陈夫人回来,忙起身,待看过去,吓得躲在了原浮生的身后。
“糟了、糟了,山长,我可能活不久了,我见到老师。你救救我,我媳妇还没找回来,我不想死啊。”
听她的语气,颜执安摆手,让婢女退下去,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下。
“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我来。”颜执安望着魂不附体的学生,“季秦,这是大白日。”
“对哦,大白日。”季秦揉揉自己的眼睛,觉得荒唐,转身看向老师,下意识走过去,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噗通跪下来,痛哭道:“你可算活过来了,你去管管陛下,她总是欺负我。”
“说要紧的事情。”原浮生怒喝一声,“还闹。”
听她语气,颜执安不得不看向季秦:“你怎地又来金陵?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师姐让我来的,一找山长入京,二来找陈夫人……”
“罢了,你们自己说,我先入京。”原浮生打断她的话,扫了颜执安一眼,“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言罢,她不敢停歇,匆匆离开。她这焦急的模样,让颜执安打起精神,质问季秦:“说要点。”
“学生来时,陛下免朝四日,师姐寻我,道是老师旧属行刺陛下,陛下不敢声张,因此瞒下此事。”
听到最后一句,颜执安骤然心疼,呵斥一句:“既然瞒下,你如何知道的?”
“师姐让我来请山长入京,说刀上可能带毒,内侍长说,陛下若出事,绝不放过颜家。师姐担忧牵扯到夫人,让我来找夫人商议对策。”
季秦跪在地上,神色凝重:“老师,我不知您还在世,您既然活着,我也放心,这是颜家的事情,您自己去解决?”
老师既然活着,轮不到她与师姐来插手。她仰首看着老师:“老师,您为何、假死离京?”
颜执安沉默,似有一股哀愁将她压住了,压得她难以言语。
她扶着站起身,目光空洞,季秦急道:“陛下从未忘了您,她已在立储。”
杀临安郡王,囚禁王妃,又将满月的孩子带入宫里,不是立储是什么?旁人以为她是狠毒,季秦知晓她是不想立皇夫。
但国无储君,江山不宁,所以,她早早地开始培养储君。
颜执安深吸一口气,毅然地踏出一步,季秦转过来朝她叩首,道:“老师……”
“你去休息,让我想想。”颜执安平静地迈过一步,走到门口,强烈的阳光刺激得她不由闭上眼睛。
待阖眸,脸上滑过湿热的水,她默然抬手,指尖上一抹湿热。
她如无事人一般擦过眼泪,往后院而去。
季秦跪在地上,持续痛哭,浑身无力,哭声哀恸,惊得赶回来的陈卿容诧异,“哎呦,你来我家哭什么?”
来旁人家哭可不是好事,主人家要倒霉的,她不大高兴,但还是连忙扶起季秦。
季秦抬头,泪眼朦胧,看着陈卿容,质问道:“老师活着,你们何其忍心……”
“哎呦,你知道啦。你当守口如瓶,别告诉陛下。”陈卿容极其心虚,心中害怕事情败露,不得不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太过分了。”季秦中了暑热,头脑晕眩,尤自觉得愤恨,“你们将京城搅乱,成了一潭乱泥,假死离开,让我们、让我们……”
你不知道陛下有多疯……
你不知道陛下每逢休沐日都会去左相府。
她这么激动,陈卿容吓得不敢回答,季秦猛地推开她,“我竟还管你生死,真是可笑。”
话音落地,季秦踉跄地离去,陈卿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却在想,谁要你来救,真是的,我有女儿。我女儿比你厉害,不需你来管,当真是奇怪。
道理是这样的,她还是去看看女儿。
日头晒得狠,她走到书房,惹了一身的汗,擦擦汗水,推门而进。
颜执安站在图前,身形如旧,见她无恙,陈清容这才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和你说,季秦来骂我,我是她师祖,她竟然来骂我,大逆不道,好热,你说这个天怎么那么热。”
颜执安没有回答,她走到窗下,先开窗户,又寻了坐榻坐下,这才发现女儿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她警觉不对劲,“执安?”
“母亲。”颜执安低低回应,转过身子,走到她的跟前,未经思索,提起衣摆,跪了下去。
陈卿容吓了一跳,有些懵,女儿握住她的手,唯恐吓着她,便轻声说:“我要去京城。”
“去京城做什么?”陈卿容发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还没问结果,她要强的女儿却泪如雨下。
颜执安低头,捧着母亲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中,低声说:“我后悔了。”
陈卿容便明白了,自己也跟着哭,她在女儿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
“执安,我劝过你,我是爱重名声,但你愿意,我就不会计较,就算颜家反对,我去与她们说。可你怎么做的?”
靠着母亲的手,颜执安肩膀微动,试图发泄自己的情绪。
陈卿容不好说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京城怎么了?”
“她在立储。”颜执安只觉得这四字如同在剜她的心。
陈卿容不懂朝政,皇帝立储,如同颜家立少主,但她不觉疑惑:“她有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