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造反
再醒来时,苏齐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头也晕沉,他习惯性地去想去枕边摸汗巾帕子,却没摸到熟悉的夏簟花纹。
他用的夏簟是洛夫人让人从江南采买的一种竹席,床头部分洛夫人特意按照他的喜好,让人编成一本名的花纹样式。
还有,他的床,也没有这么软。
也不会晃。
昏睡前的记忆,猛然涌入。苏齐瞬间清醒,睁开眼,发现已经竟然待在马车里。
马车似乎在疾驰,从两扇小窗户里吹来带着泥土清香的风,不是皇城那种闷热的毫无生气的风。
他身下是厚厚的垫子,所以马车疾驰中,也没有那么颠簸。
坐起来,环视一圈,发现车中矮几上放着几,都是他最近正在看的书,还有一本,是三皇子送给他的游记。
这被人折了一页。
他的手指点在那页的山水画上,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页上的山水画,正是余杭的风景。
他即便喜欢这里,三皇子也不至于给他下药,连夜将他往余杭送吧?
“停车。”
车门被锁了,苏齐在里面使劲拍打,过了许久,马车停了,有个人粗声粗气地跑来同他说话。
“别拍了,别拍了,怎么还拍个没完没了?”
不是三皇子的声音,苏齐停了停。这声音太过粗鲁,让他有些胆怯和迟疑。
那声音继续说,“再拍下去,手该疼了。”
说罢,还加了一句,“要乖哦。”
苏齐:“……”
果然是三皇子的人,连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相似。
他威胁说:“开门,否则我跳窗了。”
那人果然不敢让他受伤,乖乖将门打开。苏齐刚看清这人是个络腮胡的汉子,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人拔出一把大刀,高高举起。
“公子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车上,若是想逃,我就……”
“就如何?”
络腮胡将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横,视死如归地说,“我就杀了我自己!”
“……”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公子若如此狠心,尽管逼我就是。”
苏齐哭笑不得,“我无意杀你,只是想问一句,为何你主子非要让我去余杭?”
络腮胡不肯说。
他只是个按吩咐办事的,主子的事,他可没胆量过问,更没胆量说。
络腮胡是个执拗性子,不管苏齐怎么问,他就是不同意放苏齐走,被苏齐逼急了,立马就抹脖子。
好几次因下手太急,刀刃都碰到了皮肉,拉出了好些个血道子。
苏齐见他真下得去手,不敢再逼,但也没放弃回皇城的想法。
他相信三皇子要送他去余杭,绝对不是害他。可他也不能这样未留下只言词组,就突然离开皇城。彭夫人他们一定会担心他。
寻了个如厕的机会,苏齐甩开络腮胡,朝皇城的方向跑去。
络腮胡带着他,一路走的都是荒郊野外,根本没有正经的路。他在低矮的灌木丛里跑了一会,很快便体力不支。
他躲在一个大土堆后面休息,忽然见一人骑马疾驰而来,因为骑的太快,没留意这个土堆,马蹄在土堆上绊住,骏马栽倒在土堆上,骑马的人则被重重甩了出去,撞在一棵两人抱的大树上。
这一下撞的不轻,人落地后,一直大口大口吐血,应该是撞到了内脏。
救人要紧,苏齐不再躲藏,跑过去将此人的脑袋轻轻扶起,不让他被血呛住口鼻。
“我、我活不成了。”那人一把抓住苏齐的手,将一封染了血的信交给苏齐,“我是兵部信、信使,边关出了大、大事,请你骑上马,迅、迅速将信送到前面十里外的、的甜水县,交给驿馆,让、让他们送入皇城。”
一听到“边关”二字,苏齐的心也跟着揪起,“边关怎么了?”
“你别管,一定要、要送到信,一定要。”
信使说罢,就吐血而亡。
苏齐牵了他的马,准备帮忙送信。既然边关出了大事,那一刻也不能耽误。
可准备上马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拆开了信件。
信是用蜡封过的,呈给陛下的信,偷看都是要掉脑袋的。
可边关的大事,不就是他父亲洛定风的大事么?
事关父亲安危,他不得不拆。
小心去掉封蜡,拆开信,苏齐一目十行看完,只觉得手里的一张纸,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双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