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神都吐血局（中）
“江大夫还真是好气势。”面对咄咄逼人的江晟，粟田真人温和一笑，“只希望阁下的棋力，也有这样的气势才好啊！”
“你会看到的！”
江晟的回答简洁有力，又充满了自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双方的交锋就正式开始了。
和中国人大多推崇下棋时沉默是金不同，日本人直接就把围棋看作是棋盘上的战争，那既然是战争，自然要不择手段追求胜利，为此从语言、气势等盘外招上打压对手，都是题中应有之意。
不过看得出来，不代表他就要按照对方的套路走。
接下来，粟田真人就发现，自己像是在跟一尊石像下棋，不管他怎么挑衅，江晟就是不接招，默默走棋。
倒不是江晟就觉得自己喷不过粟田真人了。
作为被祖安文化熏陶过的现代人，他要是真想对喷，分分钟就能把粟田真人喷得掩面而走。
只是他实在不愿意搞这种有辱斯文的把戏，毕竟日本人下棋的盘外招，实在是太特么脏了：
拍桌、瞪眼、大吼这些试图从气势上吓倒对手的常规手段就不说了，他们玩得兴起，甚至还会抠脚挖鼻屎，用最恶心的方式，来迫使对方分神！
要是有裴光庭在场，他倒是不介意比比谁更不要脸，但让他自己跟这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友邦拼下限，那还是算了……心理上真的接受不能。
“江大夫真是好定力。”
屡次重拳出击都没能打破江晟的心防，粟田真人也明白了江晟的心意，沉下脸来，专心致志于棋盘上的胜负。
“你妹哟，终于消停了。”
见他终于不开口了，江晟也不由松了口气。
刚刚他已经被这个不断试图拉着自己斗嘴的家伙搞得不厌其烦，也不知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哪来那么多垃圾话。
他甚至在心里打定主意，只要粟田真人敢再多说两句，那自己就是拼着不下这盘棋了，都要好好教教这厮聊天的艺术。
好在粟田真人及时迷途知返，总算没把这场象征两国颜面的棋争，生生搞成撸啊撸的聊天频道。
不过，当粟田真人把心思放在棋局上之后，江晟立刻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遣唐使团的副使。
两人连下了两局快棋作为试探，没想到居然互有胜负，要知道，之前他为了勾起倭人上来赌斗的兴趣，也故意输了几局，但那只是放水，为的就是让这些人能看到明晃晃的金子，但现在他已经拿出了真本事，竟还只是跟粟田真人斗了个不分伯仲，后者棋力之强，可见一斑。
“粟田君的棋力之强，已经站在当今的巅峰了啊！”闷头下了这么久的棋，他第一次开口，由衷赞叹道。
粟田真人笑笑：“巅峰太小，只能站得下一个人，在我没赢下江大夫您之前，都当不得这样的夸赞。”
从这句话里，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气之大了，这是一个貌似温和恭谦，其实极为自负的主。
江晟闻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粟田真人的确有狂妄的资格。
自家事自家知道，他能在局势上跟粟田真人平分秋色，并非是自己多厉害，实在是多了上千年的经验，诸多棋圣和阿尔法狗站在身后，成了他的底气。
而粟田真人不同，他是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就把棋术磨练到这个地步，也称得上是个不世出的围棋天才了。
眼瞅着天色已晚，江晟和粟田真人的斗志却是愈发昂扬，曹轩连忙上来打圆场：“江大夫，这已经到了用晡食的时候，大家不妨先吃个饭，再秉烛夜战吧，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总好过饿着肚子下棋啊！”
“也好。”
江晟从善如流，放下了手中刚拈起的棋子，笑道，“久闻你们鸿胪寺都是招待外宾的，庖厨的手艺一绝，我今天倒是要好好饱一饱口福。”
曹轩闻言苦笑：“江大夫您说笑了，现在这满洛阳城，谁不知道您才是厨艺最好的人啊？圣人吃了都赞不绝口，别说我们鸿胪寺的庖厨了，就算是宫里给圣人烧了几十年饭菜的御厨，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哈？”
江晟惊愕了一下。
他这些天都专注于跟遣唐使下棋，倒是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还真没想到，自己想要打出的“圣人吃了都说好”的招牌，居然早就已经在这洛阳城中家喻户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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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来的好心人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啊？”
诧异之余，他连忙询问，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令他啼笑皆非。
因为下了大力气帮他宣传的人，居然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文官派系，恰恰相反，酷吏和武家，才是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人。
可以说，江晟现在隐隐有了“天下第一厨师”乃是“厨谪仙”的名号，其中大半的功劳，都要归于酷吏和武家不遗余力的宣传。
“厨谪仙啊，这么大的名头，也真亏你们想得出来，要不是猜到你们的险恶用心，我都忍不住要感动了呢！”
他心思灵巧，稍一转念，就想通了酷吏和武家这么做的原因：
他受到武则天接见和赞许的轶事，注定是掩盖不了的，但这些文官派系的政敌又不愿意让世人知晓文官派系中又多了一个可以治国平天下的栋梁之才，所以他们干脆就吹爆了江晟的厨艺，反正武则天吃了他做的饭菜赞不绝口也是事实。
他们想把世人对江晟的关注，都转移到他的厨艺上来。
毕竟一个厨师哪怕菜烧得再好，终究不能造福天下人，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减少对朝堂政局的冲击。
“虽然你们算得上不怀好意，但不得不说，这最后出来的效果，却是跟我想要的不谋而合啊！还省了我一大笔宣发的费用，真是好人！”
江晟美滋滋地想道，“等摆平了这些倭人，我的萧家酒肆洛阳分店，应该就能顺理成章地开起来了，说不定还能直接一跃成为网红店呢！”
虽然世人都不相信，但他现在真的不想当官，只想搞钱，朝堂上有他四个学生已经足矣，他就算把自己再填进去，短时间内也很难改变各派政治力量的对比，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惜没人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