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有味道的攻城（下）
论钦陵现在的表情，毫无疑问是臭到了极点，足可以跟这满地的腌臜相媲美。不管是谁，屁股上沾着还没擦干净的秽物，就要被属下拉着逃命，想必表情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在吐蕃掌权近三十年，位高权重，在战场上更是纵横睥睨，连薛仁贵和王孝杰这样的名将，也在他手底下吃过大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逃离战场！
但不跑不行了，兵强马壮的安西都护军已经开始登山，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他所在的城主府，而他手下的人马，却早已拉得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了，现在不跑，等待他的，只有更丢人的被俘。
吐蕃当代赞普年幼，一旦他落在安西都护军手里，群龙无首的吐蕃，未必能抵挡得住武周接下来的猛攻！
为了吐蕃王朝的存续，他哪怕再怎么屈辱，也要拼命逃出去！
就在他被几名状态稍好的狼骑搀扶着上了马，刚奔出去没多远，忽然就听见一个刻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的论钦陵吗？堂堂吐蕃宰相，这是怎么啦？浑身臭烘烘的，起夜没蹲稳，掉粪坑里啦？”
论钦陵额头上青筋暴跳，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就见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裴光庭。
因为有裴旻这样的高手在队伍里，安西都护军想要抓舌头实在是太简单，所以他们早就摸清了泥熟没斯城里的布局，上来直奔主题，就是想抓捕论钦陵。
可惜泥熟没斯城的结构实在是太复杂了，易守难攻，即使守军大多拉得失去了战斗力，但他们赶上来时，依旧晚了一步，只能目送着论钦陵上马逃生。
不过论钦陵也糟心得一塌糊涂。
自从勃论赞刃死后，他来到吐蕃和武周交战的前线，跟裴光庭这厮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后者的毒舌，可谓是深有体会。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编排呢。
一念及此，他就气得脑仁疼，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喝道：“竖子，你们周人使这等龌龊手段，非君子所为，待本论回吐蕃修整些时日，定要回来取你们项上人头……”
“论”在吐蕃语里是“宰相”的意思，“钦陵”则是他的名字。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狠话撂全乎，裴光庭就扇着鼻子大叫道：“啊！闭嘴！好臭好臭！论钦陵你是不是怕我们看见，所以把自己拉出来的又吃进去了？”
论钦陵气得五官都扭曲了，但他到底是一代枭雄，知道跟裴光庭这种贱人对骂，纯粹是拉低了自己的逼格，何况他也骂不过，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侮辱成什么样子。
他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住怒火，不料却被空气里几万人一起拉稀的酸爽气味熏得眼前一黑，差点坠马。
好在有了这一茬，他也彻底熄了跟裴光庭斗嘴的念头，抓紧缰绳，一门心思埋头跑路。
“哈哈哈……”
裴光庭还不肯放过他，指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捧腹大笑，“论钦陵你不光吃屎，还擅长夹着尾巴逃跑，你真的不是高原上的野狗成精吗？”
“你才是野狗成精，你全家都是野狗成精！”
论钦陵一把年纪的人了，差点被裴光庭气哭，又因为时局所困，连回身骂个痛快都不能，只好把满腔怒气都发泄在马匹上，拎着鞭子就是一顿猛抽，倒是歪打正着，更快逃离了沦陷的泥熟没斯城。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裴旻遗憾地摇摇头，瓮声瓮气地感叹道。
作为腹泻战术的始作俑者，他比谁准备得都充分，早用布条包好了香料和木炭，把自己鼻子塞得严严实实，扮相是滑稽了一点，但体验绝对比同行的其他人强太多。
“无妨，让他走吧，他孤身而逃，回去在他们赞普面前还有得苦头吃。”
韩思忠倒是很看得开，“能攻下泥熟没斯城，已经是大功一件，我们先把战场打扫一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没了这座城堡和这些士卒，吐蕃这次寇边算是到此为止了。这老狗在吐蕃位高权重，如果他没回得去，我们谈判都不知道找谁呢！”
“就是这座城堡可惜了，打下来也算废了，要不然我们大周在吐蕃高原上，也有一处据点了。”
随着朝阳升起，韩思忠站在山头向下眺望，愈发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几万个光屁股一起撅着拉稀，短短半个时辰，就已经积累出大量的粪水，泥熟没斯城那不成熟的排水系统根本应付不过来，滚滚“稀”流就顺着山体往下流淌，宛如黄褐色恶臭熏天的瀑布！
至于那些拉得虚脱的吐蕃士卒，也早就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什么被俘了，他们现在就想拉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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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高原上水源缺乏，而被污染成这样的泥熟没斯城不经过长时间的清洗，基本无法使用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如此感叹的原因。
不过顿了一顿，他还是忍不住捂着鼻子赞叹了一句：“啧，真他娘的……壮观啊！”
也是这个年代没有吉尼斯世界纪录，不然江晟谋划的这一毒计，绝对能创造一项空前绝后的排泄记录。
“韩叔叔，这个功劳嘛……嘿嘿嘿。”裴光庭腆着脸凑到韩思忠跟前，搓着手指笑问道。
“放心，你们这次的功劳太大，谁也抹不掉的。”
韩思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与其担心这种事，还不如赶紧去帮忙抓俘虏，弄完了赶紧离开！这里实在是太恶心了！还有给神都的捷报我也得好好想想措辞，不然这里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呈报上去，简直是污了圣人的耳目！”
这下连裴旻都不好意思了：“韩帅，我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要不是用这种计策，我们就靠这二十来号人，就算个个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攻得下重兵把守的城门啊，自然也没有今日的大捷了……”
“我知道，我知道，兵不厌诈，既然上了战场，就要不择手段取胜，这点你们做得不错，没什么值得非议的地方。”
韩思忠若有深意地说道，“不过，我听说你们和王大总管家的郎君，闹得很不愉快？”
裴旻愣了愣，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