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触手伸进宫廷
“哦?跟东宫做买卖,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李旦被江晟的话逗乐了,不由兴致勃勃道,“你要跟我做什么买卖,不妨细说。”
“皇嗣想必还记得你我初遇之时,是个什么情形吧?”江晟笑问道。
“自然。”
李旦脸上掠过一丝赧然,“当然予初次出洛阳,差点被那西域胡商以假夜明珠欺骗,还多亏江郎慧眼,才没让予落得个笑柄。”
“初次出宫……”江晟本来也只是把两人的旧事当乐子在说,但听到李旦这话,却不由沉默了。
其实李旦也真是个可怜人,自幼就生活在李治和武则天这对天皇天后的阴影之下,后来李治驾崩,他终于可以上位了,但武则天临朝称制,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尤其是皇位还没捂热,武则天篡唐称帝,又把他从皇位上拉了下来,重新幽居东宫,过起了名为皇嗣,实为囚犯的生活。
直到前不久,他彻底放弃了接见公卿的权利,武则天的帝位也稳固了,他才第一次出宫,领略这世间的花花世界,也就是在这时,才有了江晟和他的偶遇。
江晟顿了一下,调整好心绪,才又笑道:“我观皇嗣对琉璃夜明珠一类的珍宝,很感兴趣的样子?”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沉溺器用服玩,向来是昏庸王国的自取灭亡之道,其中利害,予又如何不知?”
李旦还以为江晟是要趁机劝谏他,不由苦笑道,“只是予之处境,想必江郎也有所耳闻,有志不得伸啊,若不是不沉溺玩物,以麻痹……”
他心有顾忌,伸手虚指了一下上方,才含糊道:“……迷惑她,予恐怕也不得苟活于今日了,何况心头苦闷总是需要一些东西寄托的。”
虽然和江晟非亲非故,但或许是江晟救了他一命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世上真存在一见如故这种事,他跟江晟说起话来,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直接就把自己喜爱器用服玩的原因说了出来。
听他这么说了,江晟忍不住又朝西方看了一眼,他更加确定,孝敬皇帝李弘的暴毙,其中必有文章。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细究那些旧事的时候了,听李旦说得苦楚,江晟忍不住笑道:“皇嗣误会了,江某并没有觉得皇嗣这般做有什么不好的,人总有苦闷的时候,有的人寄情山水,有的人耽于酒色,皇嗣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势,那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花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唉,还是你懂予。”李旦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又想抹眼泪。
这些年他幽居深宫,处境艰险,理解他的人几乎没有,即使已经失去一切,只剩一个空无意义的皇嗣名头,很多人还不愿意放过他,不断抨击他玩物丧志,他倒是想有志啊,但你们让吗?
现在江晟知道了却不以为意,话里话外反而有种天经地义的感觉,而且语气真诚,确实是发自肺腑,这就难能可贵了。
“呃……皇嗣莫要伤心。”
“予是感动的,江郎你可真是予的知己啊!”李旦由衷道。
他这么一说,江晟不由更同情他了。
他是后世之人,心情不好出去喝喝酒蹦蹦迪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换到李旦身上,却连盘个珠子都要被人说,看来这皇嗣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只是笑吟吟道:“皇嗣您误会了,我可是要跟你做生意的啊,您若是不爱这些器用服玩,江某要把它们卖给谁呢?咱们也是各取所需,你就不用这么感动了,哈哈……”
李旦一愕,抬起头来,正对上江晟黑白分明的眼眸,正认真地看着他,顿时醒悟过来,江晟只是在说笑,不由失笑:“你这厮……”
这时,旁边的安金藏突然插言道:“江郎想要卖给皇嗣的,想必不止是区区琉璃和夜明珠吧?”
江晟这个客人和李旦说话,他身为下仆,按理说插话是僭越的,但看李旦毫无异议的表态,江晟就明白,安金藏对李旦来说,可能不仅仅是舍命相救的义士那么简单,很可能他的才华也得到了李旦的认可。
不过他还没有完全放心,依然要掂量一下后者的斤两,便笑问道:“哦?安乐工这话何以见得?”
“很简单。”
安金藏知道他有心考校,当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据张舍人所言,皇嗣的困境,您早早就预判到了,甚至连仆这个平日里籍籍无名的剖腹破局之人,也是由您亲自点名的,如果您不是关注已久,又如何能在数百里外的长安,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呢?何况您与皇嗣非亲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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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李旦,见后者点头示意无碍,才继续说道:“不客气地讲,皇嗣早已失势,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值得人如此关注,但您不但关注了,还花了这么多心思,可见所图甚大,仆说得对否?”
江晟闻言沉默了一下,先对安金藏道了个歉:“利用了你的忠义,我很是抱歉。”
“能为皇嗣捐躯,乃是仆的荣幸,就算没有江郎的谋算,仆也会如此,江郎不用感到抱歉。”
安金藏昂然道,“反倒是仆要感谢您的谋划,您能选仆,这就是对仆忠义最大的嘉奖,更让张舍人提前准备好了药物医师,让仆能留下残命,继续为皇嗣效力。”
正史上,安金藏虽然也是开膛破肚之后活了下来,但这次张柬之提前准备医师药物也是事实,连来俊臣都看得出来,他自然没什么好否认的。
“看来安乐工也是内秀之人,颇有古之侠士的风度,却是江某看走眼了。这种时候,我要是再不认下,反倒是对您的侮辱了。”
江晟终于点了点头,但还是很谨慎地说道,“接下来的话,还请皇嗣屏退左右,江某才敢说出口。不然两位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这事关我萧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却是轻忽不得,请皇嗣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