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皇嗣真容
江晟的计划，说穿了其实并不复杂。正史上，不管是来俊臣还是武氏诸王，利用的都是武则天对皇位、对权势的贪恋。
就像之前分析过的，你以为武则天真不知道有人要搞自己儿子吗？怎么可能！
但她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为什么？
因为她想要趁此机会，彻底让这天下改姓了“武”。
不是自己一朝一代，而是以后的世世代代，都没有了李唐的半点印记！
而江晟要做的，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唤醒武则天心中所剩不多的母爱，而要做到这一点，说容易不容易，但说难吧，其实也挺简单的。
只需要有一个与李旦无关的人，为了皇嗣血荐轩辕罢了！
武则天是个皇帝，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她同样是个女人，心中也有感性的一面。
只要看到有人愿意为了自己儿子豁出性命，她受到触动的同时，自然就会开始反省自己对这个儿子，是不是过于残酷了。
安金藏！
正史上，正是这位忠义无双的太常乐工剖腹力争，方才唤醒了武则天被权欲蒙蔽的人性，这一次，江晟也是要顺水推舟，让他再演一回主角！
他让张柬之出面指控李旦，就是想借凤阁舍人的便利，把办案权抢到手里，这样一旦安金藏仗义剖腹，他就能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给武则天，让她醒悟自己的过失。
同时因为他们选择发动的时机，要比正史上来俊臣更早，在这个时间点上，正处于懵逼状态的文官派系，是绝不会站出来说什么的，这也避免了对文官派系造成损耗。
别人且不说，至少徐有功就避免了一次贬谪之祸。
他因为过于正直，一辈子几起几落，时间都荒废在了贬谪和起复的路上，终其一生，也只做到了四品的司刑寺少卿。
现在省去了一次贬谪的工夫，未来他未必不能超越正史上的自己，一窥宰相之位呢！
而就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张柬之已经轻车简从来到了司刑寺的大门口。
司刑寺就是以前的大理寺，自从圣神皇帝武则天登基以来，改了不少衙门的名称，如中书省和门下省改成了凤阁鸾台，六部按照《周礼》改成了“天、地、春、夏、秋、冬”六官，而昔日的大理寺，也成了今日的司刑寺，不过职责还是没变，依然专司刑狱案件的审理。
武周衙门的形制一般都是大同小异，都由正院、武厅、甲杖库、上供库、鼓角楼、衙堂职掌、三院诸司构成，除此之外，还有伙房、寝室、马厩等功能性建筑，而像司刑寺这种重要的衙门，甚至还有一个踢球的蹴鞠场和一个马球场，供官员衙役们在办公之余娱乐。
不过张柬之今天可不是来玩的，他穿过层层森严的院落，最后在一间华丽的小院前驻足停了下来。
“臣，张柬之，求见豫王。”他提了提气，在小院前高声唱名。
别说，他年纪虽老，但中气十足，这一声吆喝，数十丈之内，几乎无人不闻。
这所院落，正是司刑寺给犯法的达官贵人们临时居住的地方。
毕竟这些人身份不同于那些普通的犯人，不可能往监狱里关。
而且对于贵族的审理，还要符合“八议”制度：“一议亲，二议故，三议贤，四议能，五议功，六议贵，七议勤，八议宾”。
只要符合这八种情状中的任何一种，那结果定然是“大罪必议、小罪必赦”，所以真正会被治罪的贵人们其实少之又少。
既然如此，司刑寺的官员，又怎么可能会冒着得罪贵人的风险，去为难他们呢？
不过即便如此，李旦这个皇嗣，应该也是在这个小院里居住过的最尊贵的人物了，除非哪天武则天自己想不开要来这里小住几日，不然未来也不可能有人的身份能超越他。
“张舍人倒是来得快，莫非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置孤于死地吗？”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一个愤懑中带着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柬之叹了口气，道：“豫王能容臣进门一叙吗？”
“进来吧！”
李旦怨气满满道，“如今你为刀俎，孤为鱼肉，又哪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
张柬之也不辩解，昂然进了小院，关了门，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屋檐的阴影下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张舍人，孤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但真没想到，送孤最后一程的人，居然会是你，孤还以为会是来俊臣那条疯狗呢！”
如果江晟这时能在场，看到皇嗣李旦的面容，他一定会大为诧异。
因为这位倒霉皇嗣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百宝楼差点被玻璃冒充的夜光杯狠宰一刀的那个“肥羊”胖子！
“豫王。”
因为李旦是戴罪之身，皇嗣肯定不能喊了，张柬之便用他昔日的封爵相称，“你说的不错，来俊臣那狗贼，的确是打算对您下手了，即便臣不向圣人检举你，他们不日也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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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提前来给孤一个痛快？那孤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李旦讽刺了一句，又悲愤地说道，“孤就是不明白了，孤已经一退再退，什么事都不管了，整日里以一些金石玩物解闷，难道这样你们都不放心，还非要置孤于死地吗？”
张柬之淡淡一笑：“畋猎无度、动作失度、多造器用服玩，致百姓不堪其劳。这个罪名豫王您觉得如何？过往被这个罪名制裁的宗室又不是没有……”
李旦表情一僵，不再言语，但从他粗重的喘息和面上疯狂跳动的肥肉来看，他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不过下一刻，张柬之就话锋一转，慷慨道：“如果是来俊臣来审您，那这个罪名说不得就要附在谋反之后了，但今日既然是老臣来了，自然不会真个让您遭受这样的冤屈。”
“？？？”
李旦望着他义正辞严的模样，一脑门子问号。
告发我的是你，现在口口声声要救我的是你，刷好感也不是这么刷的吧？
“老臣知道豫王您心中疑惑，但请尽管放心，正是因为老臣猜到来俊臣想要以谋逆之罪构陷大王您，所以老臣才提前一步出面，这样至少不会让豫王您受苦。”
张柬之宽慰李旦道，“而且老臣受高人指点，已经得到了解救您的妙计，只要依计而行，自然能一劳永逸地证明您的清白，日后也不怕再被来俊臣等人污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