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苏家孑遗名玉奴
脏兮兮的少女如惊弓之鸟，萧青萝连问了几遍，她才明白自己不是落在暴徒手里，而是被人救了，顿时松了口气，道：“奴家落难至此，幸得几位仗义搭救，不然真就生不如死了。”她一开口，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但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明显还保持着警惕之心，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除了表达感谢，自己和追兵的身份都只字不提，这让江晟感到更加蹊跷。
不过他也没逼问，那边不是还有几张嘴巴在被公孙幼娘吊起来抽吗，问他们不就好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公孙幼娘已经结束了战斗，几名嘴臭的男子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都被她恼羞成怒之下，打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躺在那儿动都动不了了。
江晟带着萧青蔷等人走过来时，就见他们虽然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但嘴皮子却依然利索：“尔等何人，御史台办事，你们也敢横加阻挠，就不怕我等上报来中丞，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御史台，来中丞？你们是来俊臣的人？”江晟吃了一惊，结合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瞬间推敲出他们的来历。
“大胆！竟敢直呼来中丞的大名！”
“知道我们是御史台的人，还不快让这小娘皮放了我们，再好生赔礼道歉？”几名御史台的公人嚣张地叫道。
江晟却懒得理他们，略一沉思，就扭头看向刚刚救下来的小娘子，问道：“你姓什么？”
“啊！”
那小娘子没想到有此一问，支支吾吾了一下，才答道，“奴家姓苏……”
江晟马上追问道：“苏干苏尚书是你什么人？”
苏家小娘子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下去了，盈盈拜倒，道：“奴家苏玉奴，乃是苏尚书的孙女，家祖为奸人所害，奴家幸得义士搭救，仅以身免，但依然被这些爪牙追杀，到这里终于跑不动了，若不是几位仗义出手，恐怕也是走投无路！”
说话时，她恨恨地盯着几名追兵，眼神中全是家破人亡的怨恨。
江晟听完，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苏干遭难之后，其家人想必也遭到了斩草除根式的对待。
不过苏干身居高位那么久，也不是一点心腹亲信都没有的，在这些人的帮助下，苏家应该逃出来一部分人，至少这苏玉奴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娘子，是怎么从洛阳一路逃到这里的，途中又吃了多少苦。
但江晟早就把酷吏视为大敌，若是没遇上也就罢了，今日难得有了破坏来俊臣行事的机会，他却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打定主意之后，他就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几名御史台的衙役。
几人被他看得心中一寒，连忙叫道：“兀那厮儿，你这般看我们作甚，速速放了我们，再把这个小娘皮交给我们，带回去发落，我们还能当你不知者无罪，不然恶了御史台，你知道后果的！”
“都这步田地了，居然还敢威胁江某，你们主子是何等德性可想而知。”
江晟微微冷笑道，“不过你们还不求饶，反而口出狂言，未免太看不清形势了！”
几名衙役终于听出他话语中的寒意，色厉内荏道：“你当真要与御史台为敌？”
“御史台是御史台，来俊臣是来俊臣，铁打的御史台，他来俊臣不过是个流水的中丞，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休得混为一谈。”
江晟道，“你们若是不自报家门也就罢了，此时让我知道了你们是来俊臣的人，我可不敢再放你们回去了！”
江晟这话的确是肺腑之言，来俊臣现在声势正隆，横行无忌，又是酷吏中最心狠手辣的家伙。
他编纂的《罗织经》，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凶险狠毒的栽赃嫁祸指南，而在他的台狱中，更是挖空心思发明了“突地吼”、“见即承”等十余种光听名字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刑具。
江晟现在羽翼未丰，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让来俊臣知道是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
萧青蔷等人越听越不对，连忙问道：“你要作甚？”
“他们已经看清楚我们的样子，绝不能放他们活着回去！”
江晟咬牙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要杀了他们？”
“不错。”
江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也幸得他们自己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只要不留活口，回头再把尸体往滈水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等远在洛阳的来俊臣察觉到不对时，这些家伙的尸体都早已被河里的鱼虾吃得干干净净了，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
张口说出这种毁尸灭迹的台词时，江晟都觉得自己真是酷似一个正在布置犯罪活动的大反派。
“不要啊！”
“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是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也是被来俊臣那狗贼逼迫着干坏事，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
几名御史台的衙役终于听出江晟是认真的，顿时惊恐万状，苦苦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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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们这前鞠而后躬的态度，反而更加坚定了江晟的杀意。
这种毫无底线、不要面皮的人若真是放了回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告密！
他不由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幼娘！”
“啊？”公孙幼娘一听就麻爪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奴家没杀过人啊！”
她虽然剑术高超，但到底是个少女，双手从未沾染过血腥，江晟这个要求，让她十分为难。
“我来！”江晟见状也不由傻眼，咬咬牙，他只能自己动手。
接过公孙幼娘手里的青索剑后，他走上前去，逼着自己把这些来俊臣派来的追兵一一抹了脖子。
不过杀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苏玉奴突然像是反应过来，愤恨地冲过来的，夺过江晟手里的剑，一剑刺死了最后一个追兵，然后呆愣片刻，才“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在她脸上的尘泥上冲出道道沟壑，看起来颇为滑稽，却又凄凉无比。